是你的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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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プロセカ/类司】在黑暗的分界线上

Attention:

  顺应军服潮流,响应时代号召,力求“用一万字创作代餐十万字长文”的大纲+片段集。效果类似于在小说简介中穿插了选段。秘密警察AU。13,000+字,HE完结。经不起任何推敲,所以不要推敲。存在大量血腥暴力内容。所有登场人物、团体、地点、事件皆与现实无关。

  虽然繁中已经给出了“笑梦”的翻译,但因为我比较喜欢“绘梦”,所以暂且不改。

 

Background:架空二十世纪独裁统治国家

CP:国家安全局特别行动队精英神代类×普通市民天马司

Others:国家安全局情报处成员晓山瑞希,反抗组织领袖亲属凤绘梦,普通市民草薙宁宁

 

 

>>>

 

 

  司视角。住在公寓楼二层的良好市民天马司某日发现对门搬入了新邻居,并在对方抱着纸箱在楼梯间奔波时与其发生了对话。邻居颇为神秘,自报家门为“炼金术士”,但看上去很好相处,一脸微笑地与司打了招呼。

 

  “你好……?”司试探着开口。

  那个高个的男人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他的视线在刹那间如刀一般从头到尾扫过了司;但不等那诡异的不适爬上他的后背,对方便已经露出了亲切的微笑。他用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睛注视着他,目光柔和,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司的幻觉。

  “你好。”男人说,“你就是住在201的邻居吗?”

  司甩去脑内的狐疑,点了点头,回以一个笑容。“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他说,“我叫天马司,你可以随便称呼。”

  在他说话间,对方已经向着202的门口走了过去。他将怀里那看上去颇有些分量的箱子轻巧地移到了左手,在口袋里翻出了钥匙。

  “也很高兴见到你,天马君。我从今天起搬到这里来住。”他侧过头笑着说,“同为对门邻居,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他看上去是个好相处的人,司想。

  “你是第一次来这附近吗?”他友好地问。

  “算是吧。”对方回答,“我对这一带没有别的地方那么熟,这次搬家纯粹是出于工作原因。”

  司点了点头。“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大可来找我,我可以帮你或者跟你一起解决。”他看了一眼那只箱子,“比方说,现在我也能帮你搬些家具。”

  他的邻居转了几圈钥匙,将门用脚踢开,把左手的箱子随便搁到了地上。它发出了响亮的重物砸地的声音。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他轻松地说。

  司上下交替着看了看那箱子和他波澜不惊的脸。

  “好吧,我看出来了,这位……先生。这么说来我要怎么称呼你?”

  不知为何,对方在这个毫无思考价值的寒暄问题上思考了一会。

  “你可以叫我‘炼金术士’。”他说。

  司眨了眨眼。“炼金术士?”

  “嗯。”他将钥匙收回了口袋,“我比较喜欢这个称呼。”

  这无可避免地引起了司的兴趣。在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中,他从未遇到过会在邻里自我介绍时使用假名的人。

  “你是小说家吗,而这是你的笔名?还是艺名?你是一个演员?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也可以不回答。”

  炼金术士想了想,点了点头。

  “没事,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他说,“你确实可以把我当作是一个演员。”

 

  此后两人之间保持了友好的邻居关系,司有时会给对方分享自己做的料理,炼金术士也会借给司家中的珍藏唱片。

  半个月后,司意外目睹三楼一名住客被身着军装的炼金术士及其同伴押走。

 

  那个住在三楼的胖老头被三五个人围在中间,向下踉踉跄跄地走去。楼梯间内的噪音变多了,但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老人发出了一声尖叫——半声尖叫,然后就被附近的一个女人猛地踹了一脚,力道几乎足以截断人骨。那之后,只有吃痛的呜咽声伴随着金属碰撞音和尖锐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在人群的最后,司看到了。那个把自己叫做“炼金术士”的男人。他身着和周围同伴一样的军装,面无表情地向下走着,原先柔软的气场已经消失殆尽。那遮住双眼的大檐帽、具有威胁性的警棍、刺耳地击响阶梯的长靴和他熟悉的面部浑然一体,击碎了司脑中关于他所有的既有形象。有那么一瞬间,司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那个笑眯眯对门邻居不为人知的双胞胎。

  但在对方经过的那一刻,他不幸地注意到了他脸侧的一条划痕。“我昨天不小心在路边摔了一跤”,在他先前抱以关心时,炼金术士曾这么告诉他。位置和形状完全一致。

  司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炼金术士转过头,似是无意间和他对上了视线。不知是不是司的错觉,男人仿佛愣了半秒。

  下一刻,他便自如地扭回头去,和同事们、和他的受害者一同消失在了楼梯下方。

 

  此后,炼金术士销声匿迹了数日。正当司认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时,他恰巧再次在家门口遇到了不知是回来取什么东西的炼金术士。对方回到了一身便服的样子,向他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回想起先前事件的司对炼金术士发起了诘问。

 

  “你是……他们的一员。”司说,“我看到了。”

  炼金术士注视着他,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戴着一副眼镜,略长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扎成一束,但并没有伪装面容。司不知道这半吊子的化装到底有何意义。此时此刻,对方笑容之中的温和已经完全褪去了,只留下一个冰冷的空壳,因此那便装带来的些许亲切感也没能派上任何用场。

  “很多人都看到了。”炼金术士回复,“我们并没有特意隐蔽行事。”

  “……所以你说的演员是这个意思。”

  “至少我不是完全在说谎,不是吗?”

  司咬了咬唇。这个你问我答的对话完全没法继续下去。

  “你事到如今还回来干什么?”他又问。

  男人没有马上回复,只上下扫了他一眼。

  “你想知道吗?”他反问。

  司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自己说:“上次借来的唱片我还没来得及还给你。”

  炼金术士摆了摆手。“你自己留着吧,也不用还我了。就当作是骗了你这么久的歉礼。”

  “想必你也不觉得抱歉吧。”

  “那就换一种说法:我懒得找地方处理了,所以干脆扔给你了事。你觉得如何?”

  司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唱片。以及之前的半个月。跟你相处很开心。”

  男人沉默了一会。他彻底转过身来,笔直地看向了司。此时此刻,司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之间有一截身高上的差距,以及比这强烈得多的、气场上的差距。炼金术士的视线和周身的氛围都变得冰冷了。那黑框眼镜和松垮的外套在他身上瞬间变得格格不入起来。

  他弯起嘴角,重新扬起了一个毫无温度的微笑。

  “出于好心劝你一句,建议你不要对我抱有太大的好奇心。”

 

  业已褪去伪装的特别行动队成员和司明确拉开了距离。然而不知为何,之后司发现自己总能在附近无意中见到炼金术士的身影。他将这件事告诉了炼金术士,表示质疑,对方却表示并无此意。

 

  “你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司直截了当地问。

  “跟着你?”炼金术士反问。

  在那一瞬间,他脸上露出的确实是真正的困惑,至少司如此认为。他将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对方的金色眼睛。男人眨了眨眼,略微移开了视线,又转了回来,认真地注视着司。

  “我觉得这是一个巧合。”他说。

  “你不是打算把我送进大牢?”司扬起一边眉毛。

  “如果我想把你送进……大牢,”炼金术士在话间加入了一个可疑的停顿。司回想起了安全局成员通常实行私刑的传言,“我就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地发现我。”

  司思考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这话没错。

  “那么,你就是无意识地在跟着我。”他裁定,“你为我的魅力所倾倒了!”

  “我……”炼金术士失笑道,“我什么?”

  “这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不过你要是想和我说话,大可以不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我可以把我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你。”

  他的表情变得愈发古怪了。司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炼金术士笑了一声,沉默下来,用力捏了捏眉头,然后长叹了一口气。他重新看向司。

  “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炼金术士说,“你必然听说过我们的传闻,也已经见过了我的所作所为,甚至还被我拒绝过。话先说在前面,无论如何都别把你的联系方式主动交到我们这类人手里——虽然我们也有各种途径能够获得它。”他停顿了一下,“说到底,你为什么想和我来往?”

  司回以一声笑声。

  “你是你,你们是你们,不对吗?传言有什么重要的?出于一个人的身份就要去断言祂的品性吗?现如今这个社会又有什么不能发生?至于上次……我不知道三楼的那位老爷子干了些什么,所以我不想多加判断。我相信之前的半个月时间不完全是假的。我相信刚才你说的那些警告的话也不是假的。如果之后真相揭晓,你是个作恶多端的疯子,那只能说明我识人不善,自讨苦吃而已。”

  他看向了炼金术士。对方睁大了眼盯着他,露出仿佛见到了幽灵的表情,很久没有回复。

  “你真是个怪胎。”他最后说。

  “一个跟踪狂没资格这么说。”司回复。

 

  两人从而不知为何保持了来往,隔三差五地见面。在这个过程中,炼金术士将自己的真名“神代类”告诉了司。对门的公寓房已经不再住人,类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但他总会出现在司的上下班路上,与他在公园、酒吧、山郊或者司自己家度过一小段时间。

 

  他露出了微笑;那线条明朗的笑容中带有一些初识时不曾出现在他脸上的、但又无比自然的攻击性。司能够感受到,类正在缓慢地卸下表层的伪装,露出一些并不属于“炼金术士”、也不独属于安全局成员的本质来。

  然而组成了“炼金术士”的部分并非完全消失了。司有时不禁猜想,如果没有加入安全局,类是否就会是那副待人友善的样子。但假设只能是假设。那笑容满面的对门邻居和面色冰冷的暴力执法者都是他,也都不是他。组成了神代类的是一个矛盾的整体,而司想要知道那其中的所有成分。

  他已经对类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兴趣。

  “你在想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司被拉回了现实。他眨了眨眼,正好对上了类的动作:他伸出手来用力揪了一下他的鼻尖。司拍开他的手,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大叫。类吃吃地笑了起来。

  “这可是你的错。任谁被这样傻乎乎地盯着脸都会手痒的。”

  “别把问题归因在受害者身上!”司捂着自己的鼻子,“而且你说谁傻呢!”

  “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类轻描淡写地说。

  “我习惯了和我可以认同是两回事!”他回击。

  类满不在乎地扬起了嘴角,无视了他的叫嚷。

  是的,司想,就是这样的神色。和为了融入社区、为了伪装亲切、为了扼杀情感释放压迫都无关的表情。只属于“神代类”的真正的表情。他想要看到的正是这个。司故作愤怒地用手肘用力戳了戳对方的腰——想必这力道对类而言也是不痛不痒——然后拍了一把他的手臂。

  “好了,现在在这傻站着的可是我们两个。”他说,“我最近发现了一家比较偏僻的酒吧,一起去喝一杯吧。”

 

  在这段时间内,司的旧识凤绘梦——一位与司有着共同爱好且一直保持着联系的大小姐——与他通过电话闲聊了近况。在听说司认识了一位名为神代类的朋友时,她对他报以了特别的关注。

 

  “神代类?”绘梦重复了一遍。

  “没错。”司说,“‘化身为神’的神代,‘类属’的——”

  “嗯,我知道。”她打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

  “我猜到的!有这个发音的姓氏和名字也不多嘛。”过了一会儿,绘梦欢快地说。

  紧接着,对话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沉默。他不知道绘梦在思考什么,便只耐心地等待着。

  这并不是司第一次提到类的事——他在附近的朋友实在不多,因此与类、或者说与“炼金术士”的相识对他而言已经算得上是个重要话题——但在之前,司从未提起过对方的相貌、名字或是职业身份。自然,考虑到不免引起她的恐慌,职业身份这一部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向绘梦公开,不过姓名或许并不是一个禁忌。至少作为一个普通市民,司没有听说过神代类是什么臭名昭著的角色。

  “司君。”绘梦突然开口。

  司发出了一个询问的鼻音。

  他听到了听筒另一头绘梦的呼吸声,一小段沉默,然后是她比平时更加认真的声音。“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吗?”绘梦问。

  司思考了一会。

  “嗯。”他说,“至少对我很好。”

  “你信任他吗?”

  “我很信任他。”

  “和他待在一起,你很开心吗?今后也会很开心吗?”

  “我非常开心。现在非常开心,今后……”他停顿了一下,“我不能确保今后会发生什么,但刚才也说过,我很信任他。我相信他会继续努力做一个很好的人,在很多方面。”

  绘梦没有马上回复,似乎是在消化他的话。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头绪,但司感觉自己已经模糊地察觉了这个对话中的暗示。片刻之后,绘梦呼出了一口气。

  “嗯。”她最后说,听上去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那这样就足够啦。”

  司在话筒这边露出了笑容。

  “是啊,这样就足够了。”他说,“谢谢你,绘梦。”

 

  两人逐渐开始了解对方。司发现类先前的伪装确实并不只是伪装,感受到了他的人情味,而类也被司的开朗真诚所打动。在一次夜间观星时,类无意间透露自己并非自愿加入组织,且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的事实。

 

  “很少有人是主动加入的。”类说,“至少据我所知是如此。”

  “你呢?”司问。

  类望着天空的方向。

  “我是一个孤儿。”他说,“安全局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孤儿院领养一批儿童作为资源培养。孤儿是最理想的成员。有着摸爬滚打的经历,没有后路,只能为了生存卖命。虽然我并不是这么被领养的,而是自己毛遂自荐的。”

  “那你也属于主动的那一部分吗?”

  类没有直接回复。

  “那时候我大概八岁,和一个比我小一年的女孩相依为命。”他继续道,“我们在街头挣扎着生活了一段时间,饥寒交迫……直到有一天被行动队的人发现。我能看出,那个人对我产生了兴趣。那正好是在一个冬天——每个冬天都是最难熬的时候。每个冬天都是一场赌博,所以这一次我不想赌了。我找到了那个军官,和她做了一个交易。我可以跟她走,但她必须给我的青梅竹马……给宁宁找到养父母。”

  司保持了沉默,也看着头顶的夏季星空。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她可以无视我的要求。我无权无势,对她而言想必和一只老鼠没什么区别。但那个军官答应了我,很快办妥了这件事,并且亲自带我去确认了那个收养了宁宁的人家。在这一点上,我很感谢她。”类停顿了一下,“那之后,我加入了安全局,也再也没有和宁宁联系过。”

  他就此完成了讲述,没有再说下去。司能够听出类的言外之意:那是他踏入地狱的开端。

 

  随着相处,司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类,而且也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回应。某一个晚上,司将类带回了家中,与其对饮。慢慢露出醉态的类说出了想要与司逃离国内的话,并与司发生了关系。

 

  “……逃吧。”类突然说。

  司愣了一下。“什么?”

  他凑过去,观察对方的神情。类依旧半低着头,眼神飘忽地望着地毯的一角,面色发红。那或许是一个醉汉的喃喃自语。司扶住了他的肩膀;他的手腕在下一刻被类攥住了。类的指节用力地捏了一把他的皮肤,又无力地向下滑了一段,停在前臂上。

  “……司君……跟我走吧。”他再次开口,声音忽高忽低,断断续续,“我们一起……逃到……国外去,躲开他们的眼睛……”

  司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类似乎也没有期待他的回复。

  “我们可以找一个……农村,郊区……或者海边……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他喃喃地说,“我和你两个人。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

  类猛地抬起了头,注视着司。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的醉态仿佛一扫而空了;那双眼睛里露出了尖锐的、几乎要刺穿司的头骨的光。但下一刻,挣扎和痛苦又回到了他的脸上,让类的双眼变得混浊起来。他露出了像是在落泪的表情,然而那不知由于酒精还是情感而发红的眼眶里全无湿润。作为一把接受了各类训练的武器,他或许已经失去了流泪的能力。

  “求求你……我没有别的办法了……”类颤抖着说,吐息喷在司的鼻尖。

  他抬起手,用震颤着的指尖抚上了司的侧脸。直到这时,司才突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正在哭泣的人。他仿佛接过了类没有宣泄口的泪水,让它们借着自己的双眼流入了世间。类闭上双眼,凑上前来与他接吻。

  司用力地环住了他的后颈。

 

 

全文视角自此从司切为类。

 

 

  类视角。性行为之后,司沉沉睡去,类却一直保持着清醒。酒精和此类行为尚不至于影响他的身体,而此前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借酒装疯。司是否发觉了这一点?

  本打算在取得一夜回忆后便与司分道扬镳、再不见面的类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他的感情已经失控,但前景却一片灰暗。混乱的类不由自主地拔出了枪。

 

  已经太晚了,类想。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高估了自己的理性,盲目地相信他们在一夜欢愉之后就能满足地带着回忆分道扬镳。但恰恰相反,类的占有欲已经高涨到了人生从未有过的程度。他感到自己经年累月压抑着的感情在汗液、泪水、呼吸的引领下被点燃了,烧灼全身,最后化为一种他无法忽视的渴求。回忆是不足够的,类的欲望如此叫嚣着。此时此刻,只有与他的生命长度相当的纠缠才能让他得到满足。

  他不该让今晚的事发生。但或许它只是一个导火索,甚至可能只是过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点。无论它发不发生,他最终都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获得了爱。他应该觉得幸福;但此时此刻,类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有绝望。

  他是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双脚立于深渊底部,踩着有罪的和无罪的人的尸体一路走到了今天。他的头衔是悬在头顶的剑,按在脑后的枪口,随时都能击穿颅骨,将他也变成尸体的一部分。他要把司也牵扯到这深渊里来吗?要让自己暴毙时的血液溅到司的脸上吗?他对别人做过的那些事——那些血肉翻飞的酷刑,断裂的躯干四散的器官,撕心裂肺的尖叫,眼泪,求饶,死亡——他能够忍受它们也发生在司的身上吗?

  两秒钟的空白。在反应过来的时候,类发现自己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枪,拉开保险将枪口对准了司的额头。

  一瞬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铺天盖地的恐惧在下一刻席卷了他的全身。类几乎大叫出声,双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险些将手枪掉到床单上。好在作为一名特别行动队队员的素质终究还是防止了他实则并无人看见的失态。他狼狈地重新握紧了握把,感到大脑一片混乱,呼吸急促。为什么他举起了枪?他想要杀死司吗?他——

  他可以杀死司。类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要让司的生命终结在这一刻,他所害怕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们的人生、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停留在最圆满的状态。他可以假装他们真的是一对甜蜜的恋人。类不需要强逼自己放手,也不需要在翻腾的痛苦中度过余生。一个完美的结局。

  这就是他的大脑在两秒钟之内作出的判断。

  弹匣里还有储量。一个优秀的处刑人、一个永远生活在组织阴影下的囚犯永远不会让自己手无寸铁。保险已经拉开了。手枪是无声的,并不会引起骚乱。只消找准角度扣下扳机,司就会在睡梦中没有痛苦地离去,对一切无知无觉。在那之后,他需要做的只是再赠给自己一颗子弹。

  在枪口的前方,司正安静地熟睡着。他露出的脖颈上有着一些淡红的印迹和咬痕,身体随着呼吸而起伏。开枪之后,血液会让其他痕迹都变得不值一提,而那起伏也会消失。他就那么躺在那里,对即将洞穿头部的子弹毫无知觉。对类心中的纠葛和痛苦、对他满手满身的鲜血都毫无知觉。

  因为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没有遇到类,他本应有着光明的人生。

  类用颤抖的枪口指着他。

  光明的人生。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转身打开卧室门落荒而逃。

 

  离开了司的家的类回到了局内,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也不再去与司见面。他的生活回到了先前的状态,而这正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在一次逮捕任务完成后,他向行动队的队长暗示了自己想要退出的想法,被给予了警告。

 

  “我觉得有点累了。”类说。

  他的长官转过头来,用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审视着他。类回应着她的视线,尽量压住了内心的紧张。

  “这段时间很忙,你的休假申请可能不能通过。”行动队队长说。

  他咽了一口唾沫。

  “如果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呢,长官?”

  女人停下了脚步。

  “我已经用正式上岗后的十四年回报了安全局的栽培,一路做到了现在的位置。我已经做出了我的贡献,现在也还在继续。”类说,“长官,我有时候在想,这是一个无底洞吗?我什么时候才能——”

  他的话被强行截断了。女人将类的大檐帽猛地扣在了他的脸上。

  “看在你是我手下最出色的队员的份上,劝告你一句。”他的长官说,“不要让别的任何一个人听到你说这些话。”她停顿了一下,“而且我知道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类感到自己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了。他呆立在原地,看着女人重新把军帽带回他的头上,摆正位置。

  “神代类,”她说,“我们一直都看着你。我们看着每一个人。”

 

  类遵循了长官的建议,忍气吞声。然而这番对话最终还是被类的嫉恨者添油加醋地散布了出去。类因此遭到了暴力殴打,并被下达了禁闭处分。浑身疼痛的类浑浑噩噩地坐在禁闭室,在不知多久之后听见了门外旧友——晓山瑞希的声音。瑞希告诉他,祂已经和司取得了联系。

 

  他的全身都在燃烧一般作痛。断裂的肋骨。被殴打踢踹的后背。被碾过的指节。砸在地面的脑侧。每一次呼吸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灼烧气管的煎熬。这痛苦并不陌生——在进入安全局接受训练时,疼痛算得上是家常便饭。或许是因为他在司的身边过了太久安逸的生活,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是谁。

  类勉强转动着自己难以活动的大脑,从喉咙里绞出声音来。

  “瑞希?”

  “我是来看看大名鼎鼎的神代类是怎么把自己折腾进小黑屋的。”瑞希在门的另一边欢快地说。

  他咳了一声。“你也好久不见。”

  “现在感觉如何?”

  “还没死。”

  “啊,那就够不错了。”瑞希轻巧地回复。

  紧接着的就是一小段沉默。考虑到他们之间的交情,这沉默并不令人尴尬,甚至还能让人感到舒适,如果类不是处于这样和舒适无缘的状态下的话。在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他和瑞希就是这样经常一言不发地待在一起,无声地互相舔舐并不了解的伤口。

  祂是他在这安全局内唯一的朋友,或许也是唯一对他的心境有所了解的人。副作用是,在祂的面前他总是会说得太多。

  “有时我在想,如果我没有爬到这个位置就好了。”类说,“这样一来,我就不会知道太多秘密,可能他们也就不会如此阻拦我。”

  “是的,他们会选择直接一枪毙了你。”瑞希笑了一声,“往好了想,正是你的地位让你得以坐在这里,而不是被扔进火化炉。我听说下手的人也避开了你的要害部位。”

  “那还真是令人感激。”

  瑞希发出了思考的哼声。

  “有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吗?”

  “是什么?”

  “我联系到你的那位司先生了。”瑞希说。

  在那一瞬间,类将身体的疼痛完全丢到了脑后。

  “你和他说了什么?”他飞快地问,不可抑制地又带起了一串呛咳。

  “好了,冷静点。”在他终于找回呼吸之后,瑞希开口,“我告诉他你已经回到了安全局,而且一切都好。”

  类感到自己下意识地呼出了一口气。或许声音响过了头,瑞希在门外发出了了然的笑声。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大可以安心。他只是想知道你的近况。”

  “他听上去……”他从未想过自己说话会有如此扭捏的时候,“有在生气吗?”

  “你干了什么可能惹他生气的事了吗?”瑞希反问。

  类沉默了一会。“大概是。”

  “那可真稀奇。听你之前在我这儿对他大夸特夸的样子,我还觉得你应该会特别上心呢。”

  “某种程度上说,正是因为我过于上心了。”类回答。

  瑞希发出了一声不置可否的“哈”。

  “总之,他听上去情绪很正常。要我说,有点热情过头了。”祂说,“所以你大可放心。”

 

  几日后,类的禁闭处分结束。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通过正常手段离开组织的类在一次外出任务中选择了逃窜。期间,他设法与瑞希取得了联系,了解了局内的动向,不断通过自己在安全局内学到的手段躲避追踪,并偶尔通过祂给司传信。在这一过程进行了数日后,类得知组织为了获得他的信息将前往司的住所。

  他迅速联系了瑞希,请求对方介入,然而作为情报处的一员,瑞希对特别行动队的工作并没有什么插手余地。紧急赶回城内的类在司即将被逮捕的前一刻出现,主动自首。

 

  他大跨步冲上了楼梯,无视周围讶异的人群,推开正在下楼的一个女性。来自二楼的争执变响了,传进了他的耳朵。我们有理由认为你知道神代的下落。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这是行动队成员的声音。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这是司的声音。天马先生,希望你明白,试图欺骗我们只会带来不必要的后果。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诚实的答案。他的鞋底砸在阶梯上,脚步声被一阵推搡的声音盖过了。类大喘着气,猛地转过了拐角。

  他看到了司。虽然在他的周围有着不少身着军装的特别行动队成员,虽然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一些正在围观的人,但类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团金色。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在逃离司的家两个多月之后第一次和他见面。

  司就站在家门口,面色泛红,一只手腕被他的同事攥在手中,但还是一脸毫无畏惧的愤懑神色。他那如同夕阳般的金红色头发、那双橘色的眼睛在一片黑色的制服中几乎像是闪着光一般。类停在了原地;包括司在内的所有人都向他投来了视线。

  他没有关注特别行动队的成员,没有关注他的长官那几乎称得上可怖的目光,只和司对上了视线,盯着他橘红的双眼。

  时间或许过去了三秒,或许是三分钟,或许是一个世纪。当他意识过来的时候,行动队队长已经走下一层台阶,来到了他的面前。

  “神代。”她宣判般地说。

  类看了司一眼,张开了嘴,又合上了。

  “我就在这里。”他最后说,“带我走吧。”

 

  被带回局内的类受到了审判。当他由于叛国罪被判处死刑时,类才得知司与反抗组织领袖凤幸之介的女儿凤绘梦认识。前来囚室探望他的瑞希向他传达了来自司急切的谢罪和解释,但类表示自己并不因此怪罪他。

 

  “他说他认识凤女士,但两人来往并不很频繁,他也只把她当作是一个兴趣相同的大小姐,直到现在才知道对方的身份。事实上,凤家那边似乎早已经发现了司先生和你的来往,也拦下了不少来自安全局的打探。至于他们为什么默许了你的出现,我就不清楚了。”

  “谢谢你,瑞希。”类点了点头。

  瑞希瞥了他一眼,似乎在揣摩他的心情。祂换了个姿势,将上身靠在了铁门上。

  “这位司先生在加密电报里打了很多字。他以前一直是言简意赅的类型,但这次看来是真的急了。这可得花不少的钱。”祂感慨道,“想必他很怕被你误会吧。”

  类笑了起来。

  “太明显了,瑞希。我没想到你还会来帮着他求情。”他说。

  瑞希耸耸肩,爽快地承认了。“所以你心软了吗?”

  “谈不上心软不心软。我怎么会以为他是故意要陷害我?毕竟他可是那种性格。”类思考了一会儿,“应该说,我现在放心了才对。”

  瑞希挑起了一边眉毛。类向后靠去,让自己的后背和囚室冰冷的石墙相贴。一些陈旧的血腥味飘进了他的鼻腔。

  “他处于凤家和反抗组织的保护之下,今后也不会轻易遭到安全局的毒手。”他说,“他能够去追寻自己光明的未来,而我也获得了美好的回忆,可以安心地把这条命还给那些至今被我残害的人,即使我一个人的死实则无足轻重。还有比这更好的结局吗?”

  他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看到瑞希脸上懒洋洋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祂用那双浅色的眼睛笔直地注视着他。

  “你已经打算去死了吗?”祂一字一句地问。

  “我去死了,瑞希。”类说,“三天之后我就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上了。”

  他的老朋友沉默了很久的时间。

  类感到这几乎是这几个月来他最轻松的瞬间。不用考虑过去,不用考虑现在,不用考虑未来。甚至不需要思考本身——他只要接受就好,像是很早之前、他刚进入安全局时告诉自己的一样。瑞希站在铁栏杆的另一侧,用安全局内处处可见的锐利目光盯视他。

  “你这懦夫。”祂说。

  类干涩地笑了一声。

  “而我还以为你是来安慰我的呢。”

  “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瑞希回复,“我只是来提醒你要记得活着的。”

  “谢谢你对一个死刑犯的忠告。”

  门外的人没有马上回复。他略微移开了视线,但几乎能够想象瑞希那张脸上逐渐变得认真的神态。

  “类,我们都是死有余辜的人。”瑞希最后说,“事到如今,想把我们大卸八块的人想必已经数不清了吧。要是有一天你我被抛尸荒野,大概也不会有谁觉得可惜。事实上,我自己也不觉得可惜。”

  “确实如此。”

  “但现在,如果你被抛尸荒野的话,这世上是有人会为了你哭的,你可别忘了。他可能很清楚你算不上清白无辜,然而无论你做过什么,对他而言你的生命就是有这么大的份量。”瑞希说,“所以你得活下去,神代类。即使是为了他也要活下去。你的死不能挽回什么,但是你活着却能拯救一个人。如果你愿意的话,还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类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这话讲得太晚了。大后天我就会被枪决。”他最后说。

  “即便如此你也要活下去。”瑞希说,“不管发生什么。

  类愣了一下。

  他猛地抬起头,想要进一步询问,但瑞希已经站直了身子,向着远离牢房的方向走去。是的,他意识到,如果瑞希说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这就不是能在安全局的囚室前讨论的内容。那跳动着的浅色马尾逐渐远去了。

  “你会为了我哭吗,瑞希?”类突然叫住了祂。

  瑞希停下了脚步。祂侧过头来,笑了一下。

  “是啊。顶多掉两滴鳄鱼的眼泪吧。”祂说。

 

  行刑前一晚。正当类在浅眠的时候,他听到了门口传来了撬锁的声音。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瑞希将震惊的他拉了出来,一路躲开巡逻的士兵,朝着一个偏僻的通风口走去。据祂所说,祂认识的在情报处认识的三位同伴们操控了监控,也做了很多其他准备工作。瑞希目送类进入了通风管。

 

  “再见,类。”瑞希说,“我还会跟你联系的。甚至可能会去骚扰你和司先生,所以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类露出了笑容。“我很期待。”

  “沿着通风口在中间的岔路口左拐,爬到另一侧,会有接应你的人。”祂说。

  “接应我的……”类感到自己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指的是……”

  瑞希点了点头。

  “别磨蹭了,去吧。”祂说,“活下去,神代类。”

  他不再回头,钻进通风管之中,向着漆黑一片的前方匍匐前行。他的手肘不断地撞到管壁上,使其发出一些嗡鸣,震动空气中的尘埃。类暗暗希望这不会引来一些追兵。这是一个无比狭窄的、黑暗的、灰尘遍布到令人难以呼吸的环境,但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和自由。

  二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奔向自由

  类按照瑞希的指示转过了那个拐角,继续前进,直到外界的光线透过另一侧通风口的窄窗射了进来。他伸出手去,试图将它推开,然而那百叶窗在他来得及动手之前已经被迅速移走了。一只手探进了管道,将他猛地一把拉了出来。

  那是一个他初次遇见的女孩,有着色泽明亮的短发和一双玫瑰色的眼睛。但类已经从各类文件资料上见过了这副外貌。

  “你是……凤绘梦。”类说。

  “是我。”她说,“类君,很高兴认识你,但我们现在得马上动身才行。”

  她转过身,拉着类猛地跑了出去。

  那冲劲对于身为特别行动队成员的类而言也有些吓人。周围有一些人跟在他们的身边,想必是反抗组织的成员。类踉跄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衡。他捏了一下绘梦的手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女孩随即松开了手,向前继续奔去。

  他们穿过铁丝网上的一个缺口,朝远离安全局的方向跑去。类抽空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正位于情报处大楼之后的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绘梦等人的动作很熟练,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来到此处。她和瑞希在之前就有着联系吗?或许安全局也并不像类想得那样铁板一块。

  “司君就在车上等着你。”绘梦突然说,“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我们安排了代替你接受死刑的人——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他是个大坏蛋——所以程序上也不会有问题。”

  “……谢谢你,凤女士。”类说。

  “你得好好安慰司君才行。还得夸奖他。他这段时间都很担心你,而且忙了很多事。”

  他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我会的。”

  “而且你以后必须对他很好。不准突然跑掉。虽然司君看上去一副没什么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很难过。”

  “我会的……呃,我不会的。总之,我知道了。好的。”

  绘梦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看向他。她终于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我们就约好啦,类君!”她说,“以后请多指教啦!不准食言噢!”

  类沉默了一会,没有马上回复。

  他们已经远离了安全局的范围,进入了市区之内。有几个反抗组织成员快步超过了他们,敲了敲停在街边的一排轿车的其中一辆的车窗,开始与司机交谈。绘梦的双眼开始放光,向着不知道谁挥了挥手。

  “我是安全局的精英,而你是反抗组织的领袖之一。”类最后说,“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愿意信任我吗?”

  绘梦侧过头来,用那双玫瑰色的眼睛看着他。

  “很简单。你是司君信任的人。”她说,“所以我也信任你。”

 

 

 

 

 

  “好吧,这下我们得干的事情可多了。”司说。

  类看了看房内四处,点了点头。

  “当务之急是把这里好好装修一番。现在这样实在是不能住人。”

  “还得找一份新工作。还有食物。服装。甚至还有语言课。说到食物,今天晚上吃什么?”

  “只要不是菠菜汤。”

  司重重地、刻意地叹了口气。他把手里的木箱搁在了面前同样受潮了的桌子上,让内部的东西叮铃哐啷一番作响。从市场上淘来的旧挂钟撞在了钱袋上;一只木制的小鸟弹了出来,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司慌忙把它摁回了内部。

  “所以我跟你说了不要买便宜货!”他大喊完,沉默了一会,转过头狐疑地看向类的方向,“……你会修好的吧?”

  “这取决于你对‘修好’的定义是什么。”类回复,“要是让它恢复原样才是‘修好’的话,那就不能修好。”

  “至少你能让它恢复工作,而且不乱叫?”

  “我保证。”

  “那就可以。”司点了点头。

  过了半晌,他猛地一拍桌子——小鸟这次没有弹出来。“不对!我要说的是,作为一个安全局的员工,你怎么会挑食到这个地步?你能够忍受电击,却不能吃一口菠菜?昨天的晚饭有一半都浪费了!”

  “那当然不至于如此,在安全局的时候,我们连不能吃的东西都得塞进嘴里去。”类说,“但现在我已经不是特别行动队的成员了,才想着第一次能够遵循自己的喜好……你希望我回到那时候的样子吗?”

  他故意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抿唇注视着司。他的爱人瞬间露出了一脸不忍的神色,脸色一番变化,最后还是无可奈何般地叹了口气。这方法确实是百试不爽。

  “好吧。今晚不做菠菜汤。”司宣布。

  类轻而易举地将表情变回了笑脸。“顺带一提,我讨厌的不是菠菜,而是所有绿色蔬菜。”他说。

  司猛地扭头望向他,露出了一脸恐怖的神色。在他能够说更多的话之前,类一把将他拉到身前,堵住了他的双唇。

  这实在算不上是个好环境。受潮的木板几乎遍布了每一面墙壁,窗玻璃碎了两块,天花板上的灯泡歪斜地挂着。客厅内一副萧条的景象,更不必说卧室里那几乎挤得出水的床垫给人带来的感受。非得说的话,昨晚睡在这儿的经历中唯一让他感到快慰的只有和司抱作一团这件事。

  但是,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来改造这个家。他们可以换掉墙板和窗户,更换灯泡和灯罩,买一床新床垫,用其他各式家具充填这个地方。城里或许能够买到司想要的留声机和放映机。集市里可以找到类喜欢的新奇手工艺品、以及值得进行一番工事的破旧机械。类可以教会司这里的语言——来自安全局的技艺难得给他带来了好处——也可以和司一起在这海边小镇找到新工作。

  最重要的是,现在司就在他的身边。就在他的面前。用那双橘红色的眼睛看着他,双颊泛红,对他微笑。只要这样,对类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他们的世界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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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你的阅读!!

 

附:

  *司之所以性格上如此不设防,与凤家的保护脱不了干系。某种程度上,本文中的绘梦比司要世故得多。然而司实则是一个很机敏的人,文中的所有暗示可以认为都成功地传递给了他;

  *“两人饮弹自尽”可以看作是一种(更加可能发生的)支线BE;

  *原案中结局类有身体上的永久性损伤(失明/断指一类),最后还是去除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想象;

  *司和宁宁是否在剧团工作并没有点明,也可以自行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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