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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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レオ司】孤独与爱

注意事项:

这是一篇已经窗掉的本子的稿。最近终于开始处理相关事宜,想来想去,还是把它放出来了。当时写的时候,花了很多心思,个人还是蛮喜欢这篇的。

是约莫今年一月份写的,又因为我已经退坑很久,可能已经跟不上时代。而且写完之后,发现有一些很可怕的ES和EG的时间线错乱,虽然勉强圆上了,还是有些遗憾的瑕疵。

故事发生在大约王骑之后一段时间里。是以レオ的视角写的一个恋爱故事,还提到了一些人格的毁灭和救赎,以及拙劣的音乐知识。

希望我能把我所想所写传达给你。不过,因为已经退坑,后续大概不会有更多关于这个cp的创作了……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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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永レオ从床上醒来的时候,离日出还有约二十分钟,房间内外一片漆黑,偶尔会有落单的鸟啼声。十一月的清晨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冷一些,开了一条缝的窗户灌进来一点风。他回想着昨晚梦里不完整的小夜曲,起床穿戴,从衣柜里扯出一件连帽衫套上,对着不存在的镜子扎起头发,看到手机的呼吸灯闪着提示新消息的绿光。

  月永レオ坐到书桌边打开台灯,抓过纸笔草草记下还未从脑中消去的旋律,又尝试着找回模糊的灵感,却没来由地感到心神不宁。他置身于有限的灯光之中,从周围的黑暗里模糊地看到一些扭曲的景象,也许是他仍未完全跨入现实,而梦的残渣还在他的感官中作祟的缘故。他挣扎、暗自发怒、最后又失败,桌上的电子闹钟显示五点十五分,天开始蒙蒙亮起来,月永レオ停下敲笔杆的动作望向窗外,看到苍白的阳光从遥远的角落漫上来,把天空浸湿,又滴下来化作一点云雾。

  他拿起手机来,对话框里留着一条孤零零的历史讯息。

  “明天下午有‘Knights’的组合练习,请务必来参加。朱樱司。”

 


  他算好妹妹起床的时间走出房门,以制造自己有着良好睡眠习惯的假象。厨房里摆着父母出门前留下的早餐,角落里放有还未热过的牛奶。于是他走去打开微波炉,耳边回响着自己干巴巴的脚步声,和沙发旁盆栽生长衰老的叹息。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重叠起来,月永レオ便转过身和睡眼惺忪的月永るか打招呼。他在妹妹洗漱的时间内把面包和热牛奶端上餐桌,又帮她整理头发和衣领。然后他们面对面进食,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月永レオ暂时忘记了作曲的事情。月永るか问他,“昨天睡得好吗”,于是他回答说,“很好,和一直以来一样好”。

  他们整理餐具,检查窗户和电器,各自拿上包出门,月永レオ开车送妹妹去学校。系上安全带后月永るか便不再和他交谈,说是要让哥哥一心一意安全驾驶。车内响着早些时候月永レオ自己写的流行歌曲,他试着从一个听众的角度去欣赏,觉得确实还不赖。他们以平稳的速度穿过绿灯下的十字路口,行道树浅淡的影子滑离车窗。挡风玻璃后的景物以固定而熟悉的顺序变换一轮之后,初中的大门出现在视野里。月永るか拉开前门跳下车去,走出几步,又转过头来看他。

  “再见,哥哥!”她顿了一下,又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月永レオ向她点头,道别,并许诺来接她时会给她带沿路蛋糕店的新品,于是女孩高兴而满足地回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随即消失在人群里。他目送着妹妹离开,这时候车载音乐换成了一年前的“Knights”的表演曲。月永レオ听了一会儿,关掉了播放器,掉转车头朝着原路返回过去。

  一路上他依旧想着那首破碎的小夜曲。一些不连续的片段以小节的形式在他的潜意识里昏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趋向死亡,他却无法触碰它们,因为月永レオ再也不可能潜入一个同样的梦境了。他的脑海里几乎空空如也,只回响着突兀的钢琴音,被拆分成粉末状的旋律,和记忆底层不知道谁的哭泣声。想到那哭泣声的时候,一阵模糊的悲哀突然涌进他的大脑,但最终也只是留下了一些钝痛。月永レオ把车开回家停到车库里,在拔出钥匙之前瞥了一眼电子时钟,他的学校或许已经开始上第一节课了,但今天他不想在意这个。

  作曲家的时间现在才刚刚开始——他没有目的地,也不需要目的地。月永レオ乘坐第七班电车离开,窗户外面划过一只红色羽毛的鸟,它的影子渗透进玻璃内侧。他于是隐约地听到啼鸣声,它似乎试图从他的记忆里引出些什么来。有一瞬间月永レオ好像又掉回几个小时前的梦里,看到那只赤色的鸟挣扎着从什么地方浮起,身上沾满泪水和甘甜的泥泞。那意味着什么?他猛然清醒,三拍子的小夜曲变得清晰了,但有种怪异的冷漠感。他看向自己的手心,连一片羽毛也没有发现;他又想起梦境里的泥潭中掉了几片樱花瓣。

  月永レオ追着那只鸟下车,后来才发现并不存在什么红色的鸟,只有他重又站在了街道上这件事是真实的。他看向周围,视野的前后景嘈杂而陌生。身着西装的男人女人盯着机械表匆匆经过他身边,嘴里呼出浑浊的白气;烘焙屋里走出咬着面包的青少年,店内音乐偷跑出来,踩着一点轻缓的旋律。月永レオ面对斑马线,半个脑袋埋在外套竖起的领子里,衣袋中装有记着昨晚的曲子的白纸、中性笔、钥匙、手机,以及只够他再坐一趟回程电车的钱。他无路可走,又也可以随时去任何地方,于是便逆着人流胡乱前行,大脑中回响着淤泥翻滚的声音。

  那曲子是不完整的!作曲家月永レオ对他大喊,威胁他去找到它,补全它,雄赳赳气昂昂地发表它,但另一个隐藏在黑暗里的月永レオ反复地自言自语说这是一场灾难,他会在未知中越陷越深,从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他们的脚下散落着羽毛、樱花的花瓣和撕碎了的乐谱。樱花,他又看到樱花,初冬没有樱花。现实中的月永レオ穿过红绿灯,拿出手机翻看短讯;虚幻的月永レオ透过他的眼睛盯着屏幕,像表演歌剧一样夸张地读出每一个字——来自不知名的组织或个人的作曲委托,濑名泉的工作通知,月永るか前一天的午休问好,和——

  他的声音顿住了,慢慢吐出那三个字。“朱樱司。”他感到陌生、困惑,又仔细咀嚼每一个音节,把它们磨碎咽下,“朱樱司。”他重复一遍,“朱樱司。”

  月永レオ突然被逐回现实。

 


  他仓皇地穿过人群,撞上无数个肩膀,冲向就近的空旷处把自己随意扔在地上。周围能够看到一些干枯的树叶和掉了漆的长椅,他猜测这儿是一个广场,但对处所的关心很快被汹涌而上的情感淹没了。月永レオ急躁地掏出纸笔摊开,手指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耳旁不停歇地嗡嗡作响。 

  他无法思考。灵感突然慷慨地向他敞开怀抱,使月永レオ得以窥视意识深处,将轰鸣着的作品与不成熟的爱汲取出来,全数填进乐谱与眼泪。他听到脑内的小夜曲温柔地在理智边缘流淌,D小调,三四拍,背景里却有着建筑物倒塌一般的巨大噪音。那个作曲家面前摆着黑色钢琴,晚宴大厅的地毯剧烈燃烧,房柱断裂崩溃,矮柜上的妇人塑像砸到地上,半张脸摔成碎块,他却全然不在意,只忘我地敲击黑白键,头顶被坠物击中的部位流下血液,滴到钢琴上与从屋顶掉落的石粉混作一团。月永レオ连呼吸都快要忘记,如同被死神追赶一般记录下进入耳中的一切,眼前被火焰吞噬的建筑在白纸上闪烁浮动,黑色的墨迹覆盖了沐浴在石砾与鲜血中的演奏者的影子。那个人也是月永レオ——他同时负责创作和整理。这一刻他手执中性笔,下一刻便操作乐器;他摁住纸张的手背上布满狰狞的伤口,钢琴琴室内装有广场的落叶。什么是真实的?作曲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看向他,乐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加变得清晰。他对月永レオ露出一个恍惚而绝望的笑容,后者在那一瞬间终于知晓了一切,他喃喃出声,口型与对方精准地重合在一起。

  “你爱他。”

  于是表演者庄严地用力敲下最后一组琴键,钢琴声再也没有响起来了。他站起身来,迈着平稳而有力的步伐走向前,向另一个月永レオ鞠躬谢幕,还带着一些告别的意味——这个不应存在也不曾存在的人张开双臂,狂躁的火焰从四面八方蔓延接近,点燃他的裤脚,屋顶巨大的水晶吊灯终于坠落下来,于一刹那将他和黑色的钢琴一同砸得粉碎。

  废墟里有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声音说:“这是一场灾难,他会在未知中越陷越深,从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他仍未完全回过神来,只是望着那几张按皱了的乐谱,手指由于幻觉中的烧伤还在隐隐作痛。这时候他的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将月永レオ强行拉离火场。回到现实之后,疲倦感便涌入又占据了他的大脑,伴随着他将自己剖析看透之后的冷静与悲哀。作曲家划开主界面,看到社交软件的图标右上角浮起一个红点,便顺着提示点进去。

  “以防万一还是再通知一遍,今天下午放学后在舞蹈教室有组合练习,请务必来参加。另:早上没有在学校看见你,请问是没有来吗?朱樱司。”

  那个后辈的账号在他这儿依旧显示为陌生联系人,不知是否正因如此,对方总是执著地在每一条短讯之后带上姓名。朱樱司。这个名字不算那么平庸,却也没有到晃眼的程度,只是月永レオ从来都没法接纳——它们底下埋藏着的那些模糊的光线让他感到晕眩,那是专属于新生的未来的东西,而未来早就把他远远甩在了坟墓里。自某个时候开始他便一直站在这个事实面前,却要到很久之后的现在才真正敢于审视它,为时不晚,但一样残酷。

  最后他还是回复过去,“早上我不在”,连标点符号也没有加。那条消息很快被显示为“已读”,过了一会儿便有电话打进来。月永レオ却没有马上去接,等到铃声响了近半分钟的时候才按下通话键。

  听筒的那一边传来声音:“请问你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回答。

  朱樱司顿了一会儿,又说,“无论如何,下午请不要忘了来练习!”

  他听起来有点无可奈何,又一如既往地强硬,背景里混着食堂的杂音,于是月永レオ才意识到已经中午了。他抓着那几张谱子,飞快地回复:“看情况吧!”突然他产生了一点冲动,想要在此时此刻将那火海中诞生的小夜曲递到听筒的另一边,用声音,用思想,用灵感,用一切合理或者疯狂的介质——但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早早地在电话里和对方告了别,将可能到来的责备和牢骚堵在了通话结束键那头。

  月永レオ站起身,将谱子叠好装进衣袋。与另一个自己的交流花去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和灵感,于是他走出广场,回到街道,绕进十字路口的一家他从没见过的拉面店。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饿,食物将他固定在现实里,但依旧没能安抚他。在热汤的雾气中,月永レオ看到自己被下葬,看到五彩斑斓的聚光灯,看到一抹浅金色的影子。人们庄严而荒唐地抬着他的灵柩向前走,从里面沿途不断掉出歌声与乐曲声的断片,它们满怀希望地高唱未来,又于送葬者的鞋底发出生命最后的短促的尖叫。他看到那黑色的长箱进入土里,人们一言不发地将烂泥草叶与无意义的同情铲入其中;他看到漆黑的棺壁,意识到自己被活埋,却无心求救,只任凭自己生理性地大口喘息,抠抓四壁——他又回过神来,才想到面要凉了。

  月永レオ草草地解决午饭离开,走去记忆中电车站的方向。幸运的是,他成功地找到了它;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不幸的是,路上那家烘焙店由于某些原因已经关门了。

  “你知道了吧!”他走上电车的时候,那团在他的大脑中出现过的思想躲在窗户后面对他小声地喊。月永レオ当作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坐到座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一个硬币翻玩。于是那个声音好像有些发怒了,穿过车厢壁飘浮过来停在他身边,不安分地膨胀扭曲。“你知道了。”它笃定地说,“你本来不用那么早就知道的,但是现在已经迟了。”

  “我迟早会知道的!”月永レオ说,“问题只在于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两个小时前,或者几年后。”

  它像是等了这句话很久,想也不想便梦呓一样地回复,声线随着车窗外风景的变化而变化:“那你要怎么办呢?你没有经验,在这方面像个婴儿,甚至连热情也找不到,还能做什么呢?你的爱只给你平添了痛苦,因为这恰恰是一种你未曾经历过的爱,无处咨询,无人倾吐,甚至不敢自己私下咀嚼。你顾虑太多,让自己如同一个懦夫。”月永レオ不作回应,那声音又装出神父的庄严样子,叹息着说:“找我谈谈吧,我会对你说我也无能为力,但至少是个好的倾听者。”

  他依旧没有说话,电车滑过路面,将一些对他而言不是那么陌生的景物卷进窗玻璃,又马上和落叶一起扔开,那幻想中的红色的鸟早就不再出现,或许已经在之前的大火里被烧成焦炭了。他的思想安静地在原地等候,带着一点平静与怜悯,就像在开导一个顽固的孩子,但是那孩子从头到尾都拒绝开口,直到电车最终到达他早晨出发时的站点为止。

  月永レオ站起来,把沾着汗液的硬币塞回原位。当他下车的时候,他听到那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既不愤怒也不讶异,只带有意料之中的悲哀。

  “我没想到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它说,“月永レオ,再也没有人帮得了你了。”

 


  他想他本就没有期望过他人的帮助。他被不同的问题困扰,有些问题在他的意料之中,有些让他无所适从,但都未超出他最边缘的想象,即使这并不代表他一定能够找到解决方案。他想到他曾经的战友们,他们现在走在一起时每个人肚子里都藏着秘密,这些对他忠心的人不会吝啬于出手相助,但终究无法掩盖抚平伤疤,无法看清使他自己都感到迷惑的他的内心。况且他早就找到了应对措施——他抠挖半干枯的灵魂,用王的威严命令自己昂首挺胸站立,把那个由于失败和自知而颤抖着的无助孩子闭锁在家中,从而显露出一个不成熟的疯子模样,透过荒唐的台词观察一切。

  月永レオ鬼使神差地回到学校,像是有着什么动物的归巢本能。他躲过门卫的眼睛,避开授课教师的视线,一头钻进弓道场里,贪婪地呼吸寂静的空气和古建筑隐秘的朽坏气味。这让他想起一点过去的事情,也想起更多现在的事情,它们交织在他的大脑里呼唤不同的人的名字,像是在宣读遇难者名单。月永レオ躺在木地板上,感到一阵来自背后的凉意和来自大脑的困意同时渗进来。他昏昏欲睡地蜷缩,像梦又不完全是梦的东西涌入他的思想,占据他的身体,并像在炫耀胜利一般摇晃他的灵魂。

  他的情感被压抑,被撕裂,被理性的软弱瓜分,月永レオ不自觉地远离了过去的自己,却连恐惧都没有感觉到。自从他曾经的敌人,那个新生的统治者,用慢条斯理而富有好奇和耐心的态度将他从头到脚切开分食之后,他便再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的自傲被别人的肠道消化分解,热情在别人的胃酸里翻滚哭泣,而他自己最终只抢回一些粘连在剩骨上的残损的爱,以及被那个美食家咀嚼品味过的悲哀。他倒在地上,后人从他的骸骨上踩过去,那些后人有的与他有关有的与他无关,但都使他向地底陷得更深。他看到他幸存的臣民向他伸出手,却只是站在原地观望,也许他们知道这具曾经名为月永レオ的尸体已经没有复苏的机会了,这是最明智的决定,而他也甘愿选择被土层掩盖,被蚂蚁啃食,他切断了与生者的世界的联系,只求有人能在他身上建起新的国度,将地基打进他体内,将他作为花园植物的养料,使他能够为他热爱的人与事贡献最后的血肉思想,随后沉默而庄严地走向死亡。一切本应如此,然而若干个月后月永レオ又从昏睡中重生,带着半条陈旧的灵魂和一副陌生的躯壳。他凭借大地的指引掘开头顶的泥土,在突如其来的阳光中挣扎着寻找旧日的影子;他熟知过去只能留在过去,却没有发觉自己正一步步走进世上最甜美可怖的陷阱。于是未来便向他扑面而来,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包围掀翻,彻底困住,直到一切为时已晚。

  月永レオ看到自己变了样的王国,看到活在当下的曾经的人,看到他从来没看到过的不稳定因素。他凭借从上一条生命中继承而来的经验与技巧孤注一掷地发起挑战,又早就预备在获得了满意的答案后便悄然离开。他本就不属于这里,他的灵魂里终究沉淀了些腐烂树叶的气味,无论如何清洗都无济于事。但当月永レオ转头的时候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不是濑名泉不是朔间凛月不是鸣上岚,那个他无法直接喊出名字的人用矛盾而坚定的眼神看着他,背后闪烁着新时代的光辉。他用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高超技巧将活死人硬生生拖离历史,他包容那些也许他并不明白从何而来的悲伤绝望,归拢返还那些掉落下来的人性的碎片,却同时用强硬不容反驳的态度毫不留情地填埋早前的坟墓,让月永レオ无路可退,使他完全暴露在阳光和新鲜空气之下,使他感到格格不入、无所适从,这时候那个人又出现,恳求他、逼迫他留下来。但这并不是名叫朱樱司的人设下的陷阱,真正摆下圈套又一脚踏入的自始至终都是月永レオ自己。他的后辈仅仅是用上了一切可能的方法来困住他,防止他再次腐烂,并试图理解他自己都不愿再去回想的东西:朱樱司对过去一无所知,看不见月永レオ身上陈旧的伤口在阳光下如何重又破裂出血,又或许他能猜测,只是不愿放任一个重生者再一次死去;而月永レオ本人无法知情,他的一只脚困在捕兽夹里,浑身上下传来剧烈的疼痛,却发现自己并未对这样不切实际的行为感到不满,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对空气和日光有所怀念,只是产生了一些流泪的冲动,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大脑和心脏中逐渐产生,使他无法分辨甚至不敢承认。

  因为无论如何装饰,月永レオ终究只剩下半个灵魂了。

 

 

  他睁开眼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黄昏,阳光平静地均匀铺在木地板上,他的左臂被压得发麻,从衣袋里掉出来的中性笔和硬币乐谱散落在一旁。月永レオ把它们抓起来塞回原处,又摁开手机瞥了一眼屏幕,才发现早已经过了正式的放学时间。好在弓道场并不是个被严格管辖的地方,使他得以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自然醒来。他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只感到大脑深处不断传来暧昧的钝痛,让他产生无法摆脱的压抑、令人不适的迷茫,以及一点回忆中的凄惨的自信。

  他走出弓道场,手机突然响起来。月永るか在电话那头慌慌张张地道歉,说今天有社团活动不能及时回来,出校门时间推迟一个小时,蛋糕店的新品也不用麻烦带。月永レオ放轻声音,安慰妹妹让她不用担心,并保证自己还是会准时来接她,女孩这才在支支吾吾的道谢中平静下来,告诉他今天在学校一切也都很好。通话结束之后月永レオ想到他的组合的放学后练习,猜想他应该已经赶不上了。

  但是他还是去了舞蹈教室,站在熟悉又陌生的走廊里面对着目的地,最终也没有去拉把手。他和他的骑士们相隔一扇门的距离。月永レオ躲进隔壁的空教室里,拿出手机,看到几个刚才没注意到的未接来电,意料之中地都来自同一个人。他回拨过去,略微有些惊讶于自己没被铃声叫醒的事实。

  电话被飞快地接通了,紧接着出现的就是朱樱司的声音:“已经迟了Leader!练习已经结束了!请问到刚才为止都在做什么?!”

  “好了没事的!正式演出时我肯定跟得上你们的。”他回复。

  “请不要答非所问!”

  月永レオ听到背景里的濑名泉拖长了声音说“所以才叫你别去找他了”。他想回答说“我在作曲”,又觉得这个谎言让他不太舒服。朱樱司并没有耐心地等待他的回复,在电话那头恼怒地细数他们,尤其是他本人,是如何期待着队长的到来,那希望又是如何再一次落空。月永レオ一言不发,于是他的后辈提高了声音。

  “请问你在听吗?”

  “スオ~。”他突然说。

  听筒那边的声音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朱樱司发出一个疑惑的应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话都堵在了大脑里,杂乱无章地组成一堆垃圾。

  “我——”月永レオ开口,又僵在那里。于是他换了个主语,“不,你——”

  “Leader?”

  “没什么。”他说,“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了!真麻烦,人的记忆如果可以全部存在纸上多好!”

  后辈难得地沉默了一会。“……你又在胡言乱语,”朱樱司有些犹豫地说,“这是在捉弄我吗?”

  “那就当作是如此吧,本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他大笑起来,但很快停住,因为对面的人突然没头没脑地打断他。

  “Leader,你现在在哪?”

  月永レオ迟疑了一小会。“现在没有被你拽住说教的心情,所以抱歉,无可奉告!”

  “好吧,我无权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但是该做的事情我还是会坚持让你做的,这是骑士的职责——”

  他突兀地打断朱樱司:“——到此为止!训练结束了就回家去吧!别让你的爸妈操心,小朋友。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也不要来找我,因为你会失败的,最终只是白白浪费时间。”他说,“再见!甚至提前晚安!谢幕时间到了,多余的台词是对剧本的玷污!你明白吗?”

  朱樱司一时没有回话,似乎是被他吓到了。于是月永レオ飞快地挂断电话,教室里重又变得寂静一片。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走去打开一条门缝,辨认着从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以避免与他的队员们撞面,也不想去探究自己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室内的隔音效果在这时反而给人平添了阻力,即使它同样曾将月永レオ的说话声与舞蹈教室隔绝开来。他不知道朱樱司那突然的质问意味着什么,或许那个新成员拥有过于优秀的第六感,又或许这只是个巧合,是个神给他的恶劣的玩笑,目的只是让他措手不及。但他早已措手不及了,并不需要这样多余的契机。

  他压着呼吸,几分钟之内什么变化都没有出现,月永レオ猜想他的骑士们可能正在讨论他的出席问题,也可能仅仅是在安慰那个一年级学生。当他暗自哼完一段脑内产生的新曲后,从门缝外传来了开门声,伴随着朱樱司逐渐变响的高音和刻意用了力的脚步。

  “我知道前辈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我也知道过去发生了一些我甚至不能想象的噩梦,但是我不会让那个人永远留在里面的,无论那是拯救也好破坏也好,他迟早需要回到现在的不是吗!”

  他激动地喊,濑名泉嘟嘟囔囔地让朱樱司别那么暴躁,否则整个学校都能听到他的宣言。他说“我不会来判断你做的事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只是不一定会有结果,做好心理准备吧かさくん”,声音便随着平稳的足音一起消失了。朔间凛月像是在说梦话一样重复着,“轻松点就好,ス~ちゃん,轻松点就好”;鸣上岚独特的语癖和关门声一起出现,然后他听到一阵锁芯的转动,以及一小段无人开口的空白。

  那个人最终说,“作为最没有发言权的人,我只对你讲:去努力吧!正因为司ちゃん是这样的人,才一定能成功。”

  朱樱司似乎什么也没有说。过了一会儿,两串并不互相重叠的脚步声便慢慢远去了。

  月永レオ终于走出藏身地,手里握着濑名泉给他的近期练习场地的备用钥匙,他用它打开舞蹈教室几分钟前刚被关上的门。那里面一如既往地摆着很多杂乱的个人物品,像是一个少了一切必要家具的居所。他看见几瓶营养液和矿泉水,搁在外套上的纸巾、眼罩,掉在盒子外面的别针;他看见朱樱司黑色的手提箱紧闭着躺在房间的角落里,想起自己曾无意中看到里面装着领带夹和牛奶巧克力;他看见占据了整面墙的镜子里一个手脚冰冷的三年级学生站在把杆边,动作僵硬,表情模糊,发梢紧贴在皮肤上,好像下一秒就要颤抖起来。

  他在原地无目的地走了几步,突然产生了一种奇特的预感。月永レオ立刻冲向门口,快要拉下把手时又突然停下。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从衣袋里取出那几张乐谱,转过身跑向朱樱司的手提箱,胡乱地将它们展平后直接塞进了箱底。

  然后他逃出教室奔下楼梯,连门也没来得及锁。他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过那声音很快就被甩在远处了。

 

 

  离妹妹放学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于是月永レオ便将它拆分组装成一个世纪。他重又回到弓道场,拿出从舞蹈教室角落找到的备用马克笔,在木地板上毫不犹豫地、冷静而精准地徒手划出笔直的五线谱,它们横跨墙与墙之间的所有距离,又纵向复制延伸直到如同军队受阅一般整齐划一地贯穿整个平面。他趴在这张巨大的乐谱上,从头开始用庄严而锋利的笔画填上音符,力道大得像是在凿刻。再也没有什么思想和幻觉来迷惑他了,映入月永レオ视野的只有一成不变的谱线与深黄色木质,他的耳边单调地传来笔尖撞击地板又滑动的声音。那旋律随着汹涌的情感产生,却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理智的管理和约束,以严谨有序的形式注入他的手指,于是作曲家心甘情愿地在它的领导下匍匐前进,直到最终将一首曲子分毫不差地展开在整个弓道场内为止。

  他已经到达了场馆的最角落,便顺势靠墙坐下,面前是密密麻麻遍布木地板的黑色墨迹。当月永レオ开始闭着眼休息的时候,那些非现实的臆想才再次涌回他的大脑。他熟悉的声音这次却没有用上怜悯的口吻,只平静地问他:“你在等谁?你心里明明想着该回家了,你明明可以去车上取笔记本,却选择了在这里做无用功,写些必定会被清理掉的东西,原因就是你给这荒唐的行为艺术假定了一个观众,并期待着他的到来。但我却无法同情你了。月永レオ,你才是正确的吗?我的劝诫是一种自我感动吗?到了这一步我反而无法确定一切。”

  “我不知道。”月永レオ说,“别刁难我了!对于我的弱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那声音于是反驳他:“你太夸张了,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是平等的,我和你一样无知,即使相对而言你更具优势,因为你将不再需要我,很快会有另一个声音、另一个人与你交流。月永レオ,你会不再那么孤独,至少你如此渴望着。”

  “你说起话来像是一个神棍,我不喜欢。更可笑的是让你变成这样的就是我自己,那我现在命令你,别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因为你根本无法断言将会发生的一切。”

  “那就如你所愿,因为我确实与你共享同一份记忆。不过有一点需要纠正:虽然无法断言,但是我们很快就可以看到结果。”它的说话声忽强忽弱,“——你听到了吗?那是观众入场的脚步。”

  月永レオ抬起头,耳边传来不存在的他自己警报一般的梦呓声。“他来了,”它不断重复着,“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然后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他自己面对从门口出现的那个人。

  朱樱司站在入口喘气,身后是一片偏亮的晚霞,那些明黄色的光将他衬托得不像凡人。他不可避免地看到满地的乐谱,倒吸一口冷气僵在原地,但却没有像月永レオ预料中那样当即出声斥责,只是反常地露出了几乎算是恐惧的神色。过了许久他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踩着没有墨迹的地方走进弓道场,一边将那曲子极仔细地一行行读过,像是在探究作者的所有心理活动。月永レオ看到他手里拿着那几张小夜曲的稿子。

  最终朱樱司接近他,站到他身边,盯着他开口,“Leader。”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至少这次别管我!如果我记得的话会清理干净的,所以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月永レオ用没有必要的大声音喊起来。

  “……你又在装傻。”

  他的责备不像平常那样有力。朱樱司移开了一会目光,又重新看向他的队长,拿出那些皱巴巴的稿纸,问他:“Leader,请问你那个时候到底在哪?”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干涩。月永レオ向他盯了一会儿,收起了脸上夸张的表情。

  “隔壁的空教室。”他直白地承认。

  “那么,以防万一请允许我再确认一遍……这些乐谱是不小心落在我的箱子下的吗?”

  “没有人会不小心把东西落在那种地方,スオ~。是给你的。更明确地,不是整个‘

Knights’,是指你一个人。”月永レオ说,“你还想问什么吗?”

  朱樱司于是回复,“全部。把你想说的话和不想说的话都告诉我吧,Leader。”他露出严肃而庄重的表情,还带着一点恍惚。

  “那我也许小看你了,我本以为你不会发现里面的小把戏。”月永レオ指了指那些谱纸。

  “我想你对我的声乐常识作出了过低的评价。小夜曲最初是吟游诗人用于向心上人求爱的。并且Leader,你或许没有意识到,”朱樱司顿了顿,“这首曲子远比你想象中将你的情绪暴露得更加明显。”

  “至少证明了我是个能够将感情融入作品的天才作曲家!”他装模作样地大笑了几声,见对方没有反应,便叹了口气,“好吧,你大概喜欢不那么轻松的气氛。”

  “并非如此,我几乎要开始怀疑我在你眼中的形象了……但是现在的话题不是这个。”朱樱司垂下眼睛去,又重新看向月永レオ。

  “Leader,”他用平稳而坚定的、略有些颤抖着的语气说,“我只是希望至少在这件事上能听到你用本心说话。”

  月永レオ愣在那里。过了很久,他终于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执拗,朱樱司,甚至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但是我又觉得真正无可救药的可能是我自己。那些话会束缚住你的双脚,所以我只将它们藏在乐曲中。就让它代替我的语言吧!我不求回礼,甚至不需要感谢的话。”

  朱樱司听完,没有回复,只是把那些乐谱重新叠好,然后走过来坐到月永レオ身边,看着满地的音符。

  “这首曲子有名字吗?”他问。

  作曲家回答:“它叫做《月永レオ的葬礼进行曲》。”

  “那么,它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被奏响了。”

  “或许下一秒就会有另一个世界的交响乐队到来,为我演奏它,让我能够安稳地步入墓穴。”葬礼的主人用不像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会加入他们吗?你会来为你的王送行吗?”

  “不会。”朱樱司毫不犹豫地说,“我只会亲自拿着提灯和铲子,把你的棺材从地底掘出来,然后逼着你复活。”

  月永レオ感慨:“意料之中,毕竟你就是这么一个纠缠不休的小鬼。”

  “不仅如此,我甚至没有要反省的意思。我还打算继续纠缠你几个月、几年,直到你能凭借自己的意志站在地面上,能够摆脱那些死人的思想为止。”

  “……有没有人说过你像是个读心者,或者执着过头的人生导师?”

  “现在有了。”朱樱司回答,“实际上,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所以希望Leader也能做你想做的事。”

  月永レオ稍微怔了一下。他的后辈转过头来盯着他,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映出一点几乎无法分辨的晚霞的光,但却让人反而联想到日出的景色来。

  “即使你允许自己留在过去,我也不会允许的。”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就是一个幼稚的野心家,不明世故,不计代价和后果,盲目地掠夺自己想要的一切,所以无论你是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无论过程残忍到什么地步,我都要把你固定在现在,固定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比起为了你的未来,这更多地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私心,如果我这么说的话你就会接受吗?”

  他的队长压着呼吸,眼底闪烁着快要消逝的棺木和乐队的影子。他张开嘴,又闭上,仿佛是难得地开始语塞。大门外的阳光和晚霞在汹涌地翻滚,空气寂静得能听到想象中的礼乐声。

  最后月永レオ说,“不会,朱樱司,因为今天的话题不是这个。你还有没说的话,还有没被实现的愿望,我知道的。把你的贪婪告诉我,野心家!”

  “太荒唐了,一开始拒绝开口的是你,现在你却要求我全盘托出!”朱樱司喊起来,“不过我已经在你身上见到太多不可理喻的事情了,也不差再多一件。倒不如说,某种意义上,正因为如此我才喜欢你。”

  “——我没有听清,拜托,再重复一遍!”

  “那么,”朱樱司清了清嗓子,“Leader、月永前辈、レオ先生,我喜欢你,我爱你,请问你听清楚了吗?”

  “梦里的月永レオ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现实中的月永レオ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故意的吗?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我作为一个骑士,现在不得不来帮助笨拙的国王陛下。”

  朱樱司叹了口气,突然凑上身去。月永レオ的眼前闪过一片红色,像是鸟类柔软的羽毛,于是他恍惚间好像知道了昨夜的梦里他都看见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那预感如同回忆一般潮涌上来。他的后辈咬上他的嘴唇与他交吻,在他脑内搅起乐音与情感的漩涡,几乎像是要先把他整个粉碎,再将乐队肢解,将夜晚冲垮,将雨水夺走,最后只留下半个葬礼的残骸。月永レオ坐在不存在的泥土里,看到朱樱司的脸出现在呼吸可以够到的距离,他的发梢停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们绕着弯子互相试探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回到俗套的场景来了。”他总结。

  “也没什么不好的,有些时候没有必要标新立异。”

  “那我要是到你家大门口奏曲求爱,该是遵循传统还是标新立异?”

  “遵循过时的传统即为标新立异,Leader。”他说,“从某种意义上讲,爱与美学应该是有相通之处的。”

  月永レオ感慨:“爱的话题对我来说可比作曲复杂多了!”

  “那没关系,因为恰巧我也是个新手。”朱樱司笑着说,“至少在这方面我们之间不存在引导和被引导的关系。”

  “好吧スオ~!那就让我放下前辈的架子,像是雏鸟一样从头学习!时间足够了,还有几个月、几年,即使当我能凭借自己的意志站在地面上,能够摆脱那些死人的思想了,那之后也还能延续很久很久。”

  他大声宣布,像是在朗读诗歌。朱樱司评价说,“你简直是个无可救药的梦想家”,被月永レオ回以一个洋洋得意的眼神。

  “错了——比起梦想家,我可要现实主义得多。”

 

 

  最后的最后,他们不再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月永レオ和朱樱司靠墙并排坐着,面对整齐划一的乐谱和歪斜到一边的夕阳,互相交换无言的空气。葬礼进行曲也不再诠释葬礼了,它重变回机械的线与音符的组合,沉睡到未来的棺木里;小夜曲的谱纸将旋律抛洒到日光中;他梦境里的赤色鸟衔着他孤独的分身飞出弓道场,冲向天空,消失在晚霞的红光发源处。作曲家花费了一些中性笔与马克笔的墨水、两张往返电车票、一叠发皱了的白纸以及十小时的人生,最终换来他梦寐以求却又躲避许久的盛大情感的婴儿,它需要时间成长,需要精力养育,但他知道那必然能迎来光辉的结局。

  月永レオ站起来,朱樱司于是也跟着起身,将那些乐谱仔细叠好放进衣袋。他同他的队长一起走到室外,停在阳光里,于地上留下两条长影。月永レオ问他,“你和家里人是怎么说的”,他便回答,“今天下午有组合内练习,结束时间不定,所以会自己回家”;月永レオ又问他,“组合练习结束了吗”,他回复说,“只要Leader认为结束了,那就结束了”。于是“Knights”的队长宣布追加新的队内事务,拉着朱樱司的手向校门外走去,新成员也不提出异议,只是跟在他身边,脚步节奏和他重合在一起。最后的最后,月永レオ的声音自空中响起来,好像惊动了一点冬日的风。

  “去接ルカたん的路上,让我将那些藏在乐曲中的歌词,全都用语言的方式表达出来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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