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n_oel

*新年活动文，关键词【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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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雷x天使安，现代背景，为了不应产生的爱情在人间狂奔的故事

*BGM：《Just One Yesterday》- Fall Out Boy（歌词关联性不太大）

*或者换个风格：《Nothing On You》- B.o.B / Bruno M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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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已经感觉到了异样。一种同类接近的直觉，很难说是相吸还是相斥。来自后背的麻痒如同警告一般窜入大脑，让安迷修完全从昏沉的午觉中清醒过来。木门被推开的瞬间，风铃发出嘈杂的响动。一片傍晚的暖黄色日光伴随着令人警觉的危机感涌入钟表店，在地板上打出一片亮区。光线的边缘堪堪抹到桌脚。

 追杀者来了。这个事实会让几年前的安迷修感到惊慌，但如今他已经对此习以为常。门口出现的是一个逆光的影子。身材矮小，勉强看得出是个男性，但无法辨认五官和表情。他半驼着腰向前行走，扎进缓慢飘浮的灰尘之中。展示品玻璃反射着些许闪光。安迷修坐在柜台后，慢吞吞地解开了上身逐渐绷紧的衬衣的第一颗扣子。

 他们出现得比安迷修想象中更晚一些。自他上一次同那些纠缠不休的敌人在西部山脉交战起已经过了两个月，这段时间甚至足够让安迷修体验一把接手钟表店主的闲适生活：客人稀少，工作简单，还能在无穷尽的嘀嗒声中和男友不时偷一个吻。对他们而言是难得的好日子——他的恋人宣称这是因为那些“闲得发慌的蠢货终于意识到应该让两个逃犯先度完蜜月”——然而好日子总会到头。世间真理。

 “本店再过十五分钟就要打烊了，先生。”他说。

 对方四下观察了一番造型不同的摆钟，走到了柜台前。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皮肤泛黄，看上去却相当结实。即使对于他们这一类而言，外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他用一双末端下垂的眼睛盯着安迷修，裹着身体的大衣被略微撑起。从对方瞳孔的深处，安迷修看到了熟悉的态度：属于审判者和上位者的威严。或者说傲慢。

 或者以他的男友的说法，“迂腐”。安迷修不自觉地弯了一下嘴角。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他问。

 男人皱起了眉。他缓慢脱下大衣，将它搁在柜台上。

 “你已经不再有赎罪的机会了，安迷修。多说无用。”

 “好吧，”店主说，“我想也是。”

 他猛地一脚踢在木柜台上，将它甩到男人面前，并借力向着后方闪躲了一段距离。与此同时，一道自追击者手中打出的白光骤然击中了他耳侧的墙壁，在上面留下烧焦的痕迹。他能够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在危机状态下沸腾起来。那个东西的骨架从肩胛骨后伸展生长出来，在布料的拉扯声中一把撕裂衬衫，威吓性地大张开来拍打了两下。白色的羽毛随之掉落在地上。

 一对天使的翅膀。他的对手站在那儿，同样露出雪白的双翼。比起安迷修背部大敞的可怜衬衫，男人那件藏在大衣下的、来自天堂的特制制服看上去要整洁得多。他的翅膀遮住了室外的光，又打下一片有些不详的阴影。安迷修抽出插在后腰口袋的手枪，扣下了保险。对面的天使用几乎可以称得上失望的眼神瞥了它一眼。

 “人类的武器。当然，你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了。”

 “对我而言现在这个倒是更顺手些。”安迷修说，将枪口指向了对方的脸。

 他不经常使用那种法术。来自天堂的力量固然方便，但同样能够简单地被天堂察觉，在逃亡的过程之中，这种攻击武器同“定位器”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也是一个来到人间之后学会的新词。店主飞快地扣下扳机，迫使对手从他和钟表店的大门之间离开。他用力一振翅膀将自己推向门的方向，然后被一道从鼻尖前方几英寸处擦过的白光硬生生拦在原地。

 男人只有一对翅膀。应当并不是战斗精英，却同样很难对付。他需要尽快解决对方，或者尽快离开这间屋子逃向国境的西侧。这是很久之前安迷修和恋人约好的事。他没有时间联系他，如果他的男友没有碰巧打开监控器远程监视画面，那么大概只能从录像里得知这个消息。

 不过这并没有关系。这么多年来，他们不知为何总有方法找到对方。

 安迷修猛地侧翻躲过了男人再次打来的一个光球，向着攻击来袭的方向继续放出几枪。展览柜的玻璃被击碎的噪音完全盖过了钟表的嘀嗒声。他的去路再次被敌人挡住。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会试图劝诱他返回天堂，改正过错，但现在，追兵们已经放弃了更加温和的手段。店主的子弹被和巨大羽翼不符的迅捷动作躲开，天使一手甩出一杆光枪，向安迷修的方向猛掷过来。

 高温光线与大型摆钟碰撞在一起，使碎裂玻璃后的长摆扭曲融化。刺鼻的气味迅速弥漫在整个室内。安迷修暗骂了一声，脑中胡乱地划过对他而言意义不大的财产损失数额。他敲下扳机，在听到不详的击锤打空的声音之后干脆地将枪扔到一边，抽出后腰的匕首振翅迎向前去。

 天堂的人对冷兵器并不陌生。他手中的短刃被中年男人打向一边，于是安迷修用另一只手拧住了对方的腕部。他猛地收紧五指，让那种他已经开始厌弃的力量流入掌心直至指尖，然后烧灼皮肤接触的部分。男人的瞳孔在焦糊味中骤然缩紧了。他大叫着收回手去，安迷修借机将他踹到一边，向着门口冲了过去。

 他几乎是一头栽进了室外的阳光之中。在他背后，钟表店的橱窗内部一片混乱，活像是一个爆炸现场。天使在同一个瞬间追了出来，用没有受伤的手一把抓过那些日光，将它们作为武器甩向安迷修，并成功用密集的攻击刺穿了他的左侧羽翼。安迷修咽下一声痛呼，拧过身重新面对他的敌人。

 然后，那片熟悉的阴影出现在他的头顶。

 一对完全伸展开的巨大黑色翼膜。它的主人落到安迷修面前，几乎挡住了他的整个视野，只留下一个和周围环境略有些不太搭调的背影：叫不出品牌的运动鞋，充满人间风格的牛仔裤，以及像是来自五百年前的、有着方便双翼活动的特殊设计的上衣和一条末端尖锐的细长尾巴。来人冲上前去，在追兵来得及摆出防御姿态之前猛地用膝盖顶上了他的腹部。中年男人尖叫着摔落在地蜷起身体，与此同时，一只运动鞋以非人类的大力碾上了他的脖颈，直到它最终发出一声可怖的“咔嚓”并停止挣扎为止。

 “我没想过去一趟便利店买听可乐的时间可以发生这么多事。”

 不速之客——受追杀中的恶魔，他的恋人——转过身，上下扫了他一眼，把易拉罐里最后的饮料灌进喉咙。他的黑色头发乱翘着，左手肘弯上搭着一件皮夹克。

 安迷修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已经开始自愈的伤口，将双翼收回体内。他能感觉到后背皮肤和骨骼运动的声响。一种来自天堂的神奇能力，人间科学解释范围之外的产物。

 “我以为你会来的更晚些，雷狮。”

 恶魔耸了耸肩。

 “我很想说这是因为我们之间存在心灵感应，但事实上只是巧合。”他的视线停留在安迷修被扯出了大洞的衬衫上，“我猜我该记得带把枪的。” 

 “事实证明你即使没有枪也能解决问题。”安迷修拉起嘴角露出一个半揶揄的笑，“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该走了。”

 “不。”雷狮说。他将易拉罐随手向后一扔，走进已经变成一片狼藉的店内。几分钟之后，恶魔从店门口再次出现，走到安迷修面前，将他挂在二楼房间内的长大衣一把扔在了他怀里。安迷修看到雷狮的皮夹克已经回到了身上，拉链一直拉到了顶。

 “现在，”黑发的恶魔说，“我们该走了。”

直到真正来到人间之后，安迷修才发现天使和恶魔相爱于是被打入凡世的故事已经常见到了老套的程度，虽然那些描述浮夸疯狂的文字大都对这两个种族有着各式各样的误解，爱情故事也比真实事件更加歇斯底里。他曾经在一个小城市的书店里买过一本叫做《天使之血》的恋爱小说，带回住所阅读的时候还遭到了旁观的雷狮的点评。或许我确实有强吻过你那么几次，恶魔说，但是你从来没有抱着我为了我的伤口痛哭失声过。你想试一次吗？结果自然是不。

 天堂和地狱之间总要发生那么几次战争。出于理念不合，出于种族主义，出于其他一些甚至毫无意义的原因。和大部分小说里一样，安迷修和雷狮在一次大战中相遇，不过并没有什么浪漫的一眼万年。他们的爱情关系以冷嘲热讽的鄙夷开端，然后发展成真正的、毫不留情地互相厮杀。理想主义者。恶徒。六岁儿。自大狂。以及双方适用的疯子。没人知道厌恶感情发酵变质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他们都是疯子。

 他们爱上了自己的仇敌。族群的仇敌。他们在战场上、在同胞和敌人的鲜血骨肉之中偷情，潜入双方的住所，从注视到亲吻到抚摸，直到这份正大光明又肮脏至极的爱被曝光的那一刻。安迷修迎来预料之中同伴的暴跳如雷，以及领导者平静的死刑判决，而恶魔铭刻在骨子里的放浪天性似乎也不能成为与一个族群天敌相爱的理由。发生在天堂的故事最终在越/狱的场景结束。他脑海中印象最深的一幕，是雷狮浑身是伤耷拉着半片断翼，大笑着将他拽向通往人间通道的那一刻。

 那是无限的逃亡生涯，以及无限的自由的开始。

 他们沿着高速公路向西部穿行，在通过不正当手段得到的福特商务车内逐渐驶入天气变换后的雨夜。安迷修握着方向盘，看着仪表盘里的指针指向时速七十里的位置。车内音乐播放器里响着熟悉的流行乐队歌曲，内容恰巧又是关于天堂地狱——在人间，这似乎是随处可见的比喻。轰鸣般的雨声隔着一层玻璃闷响着，前灯在雨幕之中划出两道亮区。雷狮在副驾驶座里打着盹，安全带随意地拉在身前。

 安迷修套着那件大衣，盖住了衬衫上的破损部位。他的匕首绑在背后，在车上的武器箱中得到的新枪别在身侧，同样隐藏在外套之下。前方不合时宜地停下了的车辆让他按了一把喇叭，那声音似乎惊醒了雷狮。恶魔发出一串没有实际意义的嘟囔声，然后打了个哈欠。

 “什么？”他懒洋洋地问。

 “没什么。”安迷修回答，“你可以继续休息。”

 “你饿吗？”

 他几乎已经适应了雷狮跳跃性的思维模式。在视线的边缘，安迷修看到雷狮从前座中间的储物箱里拿出上次留下的食品袋，从里面翻出一包曲奇饼干，拆开捞出一块来塞进安迷修嘴里。

 “我猜其实只是你饿了而已。”他含混不清地说。

 雷狮坦然地承认了。“确实如此。”

 “服务区到了。你得留着点肚子吃晚饭。”

 “面包三明治其实和曲奇饼干也差不了多少。”恶魔说，但还是扔下了包装袋。

 轿车在雨水溅起的声音中向右转道，无声地滑入亮着路灯的停车场。店铺的招牌放出五颜六色的灯光，有几个打着伞或是披着雨衣的人在路上行走。播放器中流出的音乐变成了一首奇异的舞曲。安迷修拔下车钥匙，在发动机不再鸣响的寂静空间里闭上眼睛，用力揉了两把自己的太阳穴。即使是一个天使也会感到困倦，这个种族事实上并不比人类强到哪里去。

 副驾驶座上响起了车门开关的声音。顶灯亮了片刻，又重新回归黑暗。他靠在座椅的后背上，昏昏沉沉地回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到达西部的城镇，在确定没有追兵跟来之后用伪造的身份证和伪造的简历找到一份新工作，这次不要是钟表店店主。或许开一家花店。或许甚至去做街头艺人。雷狮似乎也有他自己的收入，但安迷修不怎么过问。那很有可能不是什么正当的手段。

 只要他们没有死去，没有被忘却，这将会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不过某种角度上说，这也正是人生激情的一部分，是在天堂和地狱永远也无法获得的体验。远离诸多戒律，同样也远离无端的混乱。在爱情交织之下的平衡点。

 没过多久，驾驶座一侧的门被打开了，雨声和湿气一同灌进车内。安迷修半睁开眼睛，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脸。

 “位置交换。你该把方向盘让给我了。”

 他压下一个哈欠，点点头，下车接过雷狮手里的伞绕到了副驾的位置钻了进去。

 顶灯重新被打亮，半扇车窗被摇下，偶尔有一些雨滴飞进车内。一个重新安静起来的环境。安迷修慢吞吞地嚼着男友递过来的霜糖面包，看着咖啡塑料杯盖开口处冒出的白烟挡住对方的半张脸。天使和恶魔对于温度变化的抵抗能力比人类要强些，因此无论是室外的冷空气还是烫嘴的咖啡都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影响。

 “人类新闻记者的速度永远比想象当中更快。”雷狮突然说。他咬着三明治，另一只空出的右手在手机屏幕上指指点点，“我记得当年我逃出牢房的消息过了一整天才传遍地狱。”

 “或许是因为你们都有更加有趣的事情要做。”安迷修猜测，“这次是哪家媒体？”

 “城市日报的账号。‘钟表店内部疑似发生爆炸，中年男人断喉而死’……以及‘现场掉落了不少白色禽类羽毛’。”

 “天使的翅膀总是容易留下痕迹。”

 雷狮瞥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美丽的代价。”

 “你说漂亮话的频率有所增长。”安迷修说，几乎是掩饰性地啃了一口面包。

 恶魔不置可否地发出哼声。他用单手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大概又在写些语气不太委婉的评论。相比现在看到电脑桌面还会对操作感到迟疑的安迷修而言，雷狮对各类电子产品的学习精通总要快上不少。或许他们之间两百多年的年龄差也是原因之一——据人类的说法，年轻人对新兴产品的接受能力普遍更强，尽管他们的平均年龄比天使和恶魔要短得多。

 “也许我也可以当一个新闻记者。”安迷修突然说，“我甚至不用给自己配车，只要找条隐蔽的路线拍拍翅膀。”

 “然后致力于曝光社会的不公正现象？”

 他思考了一下。

 “不好说。一个天使不该过度干涉人类生活。而且这样有点抢眼，无论如何，我们还算得上是天堂和地狱的通缉犯。”

 “你也可以把它当作是反心理战。”雷狮提议，“故意成为一个漫画里身份神秘的正义的超级英雄来迷惑追兵的视线。”

 “那我还需要一个超级英雄名字。”

 “‘最后的骑士’。”恶魔不假思索地说。

 安迷修大笑起来。

 “别再说那个童话故事了。虽然我依旧很喜欢它。”

 雷狮耸了耸肩。他把三明治的包装纸揉成一团，和空纸杯一起塞回纸袋里。“发送成功”的消息提示在智能手机的屏幕上闪烁了一下。安迷修将车钥匙随手扔了过去。发动机的轰鸣缓慢地响起来，前座的车窗重新滑到顶端。

 “不管怎么说，”雷狮向前推了一把挡杆，“新闻记者也不错。”

 “无论我提出什么职业你都会这么说。”

 “当然。毕竟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也并不是无法应付那些追兵。”

 安迷修翻了个白眼。“你实在自大得可以。”

 恶魔扬起嘴角踩下油门。那是一种富有雷狮风格的、带着强烈嘲讽态度的笑，不过这次并不含什么恶意。“但你就爱我这样。”

 天使用力地按住了额角，长叹了一口气。

 福特在雨幕中提速驶出了停车场，穿过服务区前的空地重新回到高速公路上。安迷修将手里的包装纸随手叠成规整的方块塞进纸袋之中，然后拉上了安全带。晚上七点半，被自己各自的种族和家乡所抛弃，或许也不被人类社会所接受的外来者还要继续在人世间奔跑。

 在一些文学作品里，这可能也会被称为一种特殊的浪漫，安迷修想。

 “那是因为我们事实上一样自大。”他闭上眼，弯了弯嘴角。

-END-

 一年多之前的、入坑刚一个礼拜的时候想的梗。虽然还有想要扩展的内容，但是对一切有时限的任务速战速决是我的缺点之一……结果变成了场景描写文。

 一点补充设定：

 一个天使在翅膀显现的状态下是有着过人体格/能够使用法术的“天使”，但收起翅膀的时候是普通的“人类”。恶魔同理。所以打架的时候一般会伸出翅膀。天堂/地狱的住民们日常是不会收起翅膀的。

以及本文没有任何宗教元素。说是天使和恶魔，只当作两个比较优越的种族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