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n_oel

*CP：斩佐

*歌曲印象文，BGM：《West Coast (Radio Mix)》- Lana Del Rey

*懒酱的约稿，非常感谢支持（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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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岛看到他上唇的边缘覆在百乐门香烟的过滤嘴上，线条漂亮，末尾带着点笑容的弧度；他用手挡着风，火机的橘色焰缓慢地蚕食烟叶，在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打上一层暧昧的光晕。斩岛又看到他的半边脸颊抹着昏黄的床头灯光，感到一具柔韧挺拔的躯体半隐到夜晚的黑暗之中。他叫他的名字：佐疫。那个人没有回复，只抿着烟嘴吸了一口，再不紧不慢地呼出一团盖住了火星的白雾；略有些呛人又醉人的烟草味道钻入斩岛的鼻孔。在缭绕着的烟雾散去之后，佐疫这才看向他，笑着也说，斩岛，仿佛这是一种互相致敬的仪式。

他们肩并肩坐在床边，呼吸着互相带有灼烧后烟叶气味的呼吸，手指和床单和袖口边沿和对方的手指摩擦。斩岛触摸到佐疫略有些干燥的皮肤，视野边缘涌进对方眼中柔和又富有生气的光。他的想象力顺着进入光线之中的发梢延伸开去，到整洁的焦茶色头发，到高挺的鼻梁，到左耳完美的轮廓，到有力的脖颈。更多的回忆占据他的大脑。日光之下，大海之滨，帘帐之后。

在此时此地，他被允许沉沦其中。那些从佐疫的口鼻处漫出的烟雾拦隔一切，将这个房间模糊于现实之外，揉入一种令人舒适、令人晕眩的沉默里。也因此，他们之间没有人出声。他的告白在口腔中熄灭，像是被按在玻璃缸里的烟头，浸入水中留下黄色渍。我爱你，一个短句，三个音节，在斩岛的舌尖滚了两圈，又不情不愿地泡开，留下一些有如苦酒般的味道。暗藏在其中的情感一同被咽入腹中。

他们并非从未互诉衷肠过：他们一样是再普通不过的恋人，在无数交谈和亲吻和触碰的间隙，总是要用花样繁多的方式示爱。但现在，没有人能出声打破这沉默。

人们信仰的爱情大抵如此：轰轰烈烈，一眼万年，几个手势的交错就要缠住一生。这不是斩岛的风格——他冷静细致，用秒针的行进规划命途——但佐疫是一个浪漫的诗人、歌唱家、钢琴师，而斩岛不可抑制地倾心于他，于是他不假思索地甩开无法判明的因果顺序，向激烈情感妥协。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选择权。

下午四点半左右，加利福尼亚州海岸，再加上一双蓝眼睛。不是斩岛面对镜子时总要见到的向海底沉去的蓝，而是飞翔得更高的、直冲云霄的浅色，虹膜里反射阳光，体现出一种细致的锋利感。眼睛的主人面朝大海，白衬衫半贴着身体，裤脚挽起，双足陷入细沙之中。他的嘴唇没有动，手指没有动，应当只是在观察什么；但有一只鸥鸟掠过他的前方的时候，蓝眼晴也并未追随它。这便是斩岛自己的爱情电影的第一幕，没有缠绵的背景音乐，没有瞬间击中他全身的顿悟，然而他仅凭那一眼就判明他们是一类人。

那个身着白衬衫观察海面的人和他诉求的是同样的艺术。斩岛想，我应当去认识他，这句话在他的表层意识里如此清晰，但他却不清楚大脑深处终究解读出了什么。他走上前去的动作出自本能；他用声音博取注意，当那双蓝眼睛转过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升起隐秘的满足感。

他们身高相近，斩岛可以平视着那个陌生人，观察对方双目中自己的影子。他的攀谈技巧一向拙劣，在来自一米外的、浅淡的大海和烟草气味的包围中，只能拼凑出粗鲁的寒暄。但是那个人用微笑宽容了他，又大度地接过话题，向斩岛致谢，再道出自己的姓名。佐疫，他透过耳膜获得它，咀嚼一番。佐疫，代指那双蓝眼睛里活泼的光，代指被海风吹乱了的焦茶色短发，代指他无法捉摸的情感。在那一时刻还远称不上是爱。

他们谈及音乐，谈及歌曲，谈及由此延伸开去的内容，组装两个艺术与灵感追求者的形象。佐疫向他讲述自己的钢琴曲，用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五线谱，填上独属于美国西海岸的热情曲调。最开始，他口中吐出的词句令斩岛着迷；再之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的嘴唇上。它们再正常不过地开合着。

他可以把那看作是一个开端。斩岛没有梳理自己情绪的能力，他理智的一面和感性的一面并非完全各司其职，因此从精神转移到肉体的关注或许只是兴趣使然，或许确实代表着质变。天色暗下之后，他们交换电话号码，交换告别语，回程路上他的脑内充斥着佐疫拢在耳后的发丝，和那些自佐疫声带振动而出的富有风情的旋律。

没有人能出声打破这沉默。佐疫将香烟摁灭，一缕白烟摇动着升到半空散去。他侧过头去和斩岛接吻，手指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斩岛从他的嘴里尝到熟悉的烟草味道。

他回想起沙滩，酒吧和无穷无尽的夜晚。白天留给音乐，夜晚留给更多的音乐和爱情。他回想起一个舞池，彩色的昏暗灯光弥漫在整个空间里，他们学习新的爵士舞蹈，故作正经地跳伦巴，亦或者没有章法地随意摆动四肢；他们靠着舞厅的墙壁休息，尚未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汗水，佐疫衣服上的亮片随着他的动作而闪烁。在那里，他们第一次探索对方唇齿之后的空间。在那时，斩岛的舌尖所探寻到的气息还是陌生的，带着能够击穿感官的刺激感。

那确实就是爱——他可以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因为如果连有如站立云端，手指颤抖，精神恍惚的体验都不称为爱，他无法想象还有什么能与这个名词更加契合。这早已不再是爱好共通者之间的惺惺相惜；他们的肉体和灵魂互相吸引，前所未有。斩岛在西海岸的温度里适应并享受这一切。他的手指穿过佐疫的发间，在回忆与现实之间寻找平衡点。他用潮湿的舌尖分辨对方口腔之中酒精的有无，通过指尖判断恋人是否已经是恋人，那肩背上的肌肉又是否放松。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通过这些细微的差别，那个从最初起就存在着的认知回到斩岛的脑海里，他硬生生地从这个吻中感受到绝望的影子。

斩岛无法永远沉沦其中。他看到佐疫半闭着双眼，睫毛在脸上打下阴影；他看不到佐疫的思想和情绪。他们固然不需要反复的言语来确认彼此相爱，然而被锐化了的现实又铺天盖地地袭来，挤进他的梦中。

有一天他要离开这阳光这舞蹈这海滩，离开来自佐疫指尖的无处不在的钢琴声。他们没人能确保那随之而来的思念是否能保持汹涌，它最终又将会变作什么。但是这又如何呢，他们还是要在对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诉说，并非互相安慰，更像重复魔咒。

亲吻之后，寂静将要回归。光线不充足的夜晚，他的五脏六腑填满了情绪在无声之中燃烧。有想象中的海风穿透窗玻璃涌入室内，吹散卷烟的白雾，吹开佐疫的眼睑，让他用那对浅色的眼睛注视斩岛，露出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地代表一个礼貌热情的恋人。斩岛同他共享一份爱情，于是可以读出那些痴迷和理性和疯狂。从爱这个动词里，他们可以拆分出一百种意思。

但是没有人能够打破这沉默。这意味着在斩岛最终选择开口的时候，佐疫选择了用手指压住他的嘴唇。

-END-

超短。真的短。

非常感谢懒酱让我接触到了这么美的歌！也非常感谢懒酱给我一个再写斩佐的契机。

祝大家中秋快乐！（派发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