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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ld on, Mr.Justice/坚持住，正义先生（06）
 
 
*黑帮首领雷狮x杂志社撰稿人安迷修
*目录页：【***】
*阅读须知见01正文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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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第二天安迷修起床的时候，玄关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他不知道混混头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因为半夜里并没有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将人惊醒。屋主撑着迷迷糊糊的脑袋，揉眼睛检查现场，发现无论前一天再怎么摆出不屑一顾的态度，雷狮看上去没有把他的叮嘱当作耳边风，即使他擦过了的地板依旧呈现出一副没来得及清理干净的作案现场的惨状。他看到半截绷带挂在孤零零的医药箱口，边上散落着染血的药棉，于是想起自己并没明说要把垃圾也打包带走——那混蛋钻空子的本事倒是一流。
 
安迷修的生活终于进入了正轨，或者至少是他猜测中的正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保持着早七点起床的习惯，一边咬着前一天在便利店买的早餐一边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他终于决定写一个现代背景下的刑侦故事——再用同样是前一天买的食材做些正餐充饥。采购时间定在下午四点，清单一般包括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当然还附加一条新浴巾。几天来他遭到了不少不速之客的干扰，其中的大多数是闲来无事想要找茬的小混混。好在他们与雷狮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使安迷修没花多大力气就把他们毫不留情地摔下了楼梯，进而发泄了一番对两个黑帮首领的极大不满。
 
至于来访者中的少数——他们包括一个依旧紧张的紫堂幻和一个依旧面无表情的卡米尔。当安迷修拐弯抹角地向前者表明自己已经清楚他的警告所指何物之后，小警/察面色苍白地拼命道了一通歉，这使安迷修不得不尽力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并表示自己一切都好；黑发的男孩则仅仅表示是来帮不方便随意走动的大哥送医药费的——他要么不知道紫堂幻已经透露了他的行为动机，要么就是根本不在乎。无论如何，雷狮愿意为这次治疗买单的行为让安迷修很是惊讶。他回避着卡米尔的视线接下了钱，和对方试探性地寒暄了几句，最终得出男孩根本没有与他深入沟通的打算的结论。
 
但仍然，尽管与第一天和第二天相比，他的生活完全进入了和平状态，安迷修心中总盘旋着一种不祥的预兆。因此当他再次听到一阵粗鲁的敲门声，用不带好气的态度按下把手，看到一个倚着门框咧嘴笑着的混混头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丝毫惊讶。
 
“看上去你总算能从床上下来了。”安迷修说。
 
雷狮耸了耸肩，没被紧身上衣和短外套牛仔裤遮住的皮肤上露出结痂的伤口和疤痕，它们看上去正处于良好的愈合进程中。
 
“活蹦乱跳，如果你要说的话。”
 
又一个和混混头子扯上了关系的悲哀早晨。根据从紫堂幻那里得知的情报，他这段时间里见到雷狮的次数未免有些过多。自然，前不久那个突如其来的暴雨之夜确实让一些东西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但这并不能解释一切问题。
 
也许至少可以解释一点——雷狮的身体机能实在好得不可理喻。为什么这个作恶多端的家伙偏偏像个上帝的宠儿？
 
“那么，长命百岁的首领一大早是有何贵干？我猜你不是要把那些可怜的医药费再讨回去。”他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了点愤愤不平的意思。
 
混混头子干笑了几声。“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势利的吝啬鬼？”
 
“不是。但任何贬义词用在你身上我都不会觉得不妥。”
 
“至少不包括待客不周。你看不出来吗，安迷修？我在邀请你。”
 
他瞪着雷狮，后者从门框上抬起了身子，仿佛是要证明他的话足够诚恳可信，然而那歪斜悠闲的站姿让他的努力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你在邀请我。”
 
“我的发音不够标准？”
 
安迷修呻吟了一声。“好吧，首先非常感谢你亲自上门来，然后我要礼貌地用一个合理的借口拒绝你，然后把门甩在你脸上。”
 
“完美的标准礼仪。”雷狮感慨，“不幸的是，我有一百个方法把你从公寓里拽出来。”
 
“我要工作。”
 
“今天是周一，你还悠闲地待在家里，却跟我说你要工作。你没有工作。”
 
“有。我给杂志社写文章。”
 
“啊，”雷狮理解地点点头，“那就是没有工作。”
 
“……首先，雷狮，我有合同。其次，对你这种富二代来说可能这点小钱还不够塞牙缝，但我的积蓄还没到够我花上两辈子的程度。”
 
他感觉受了侮辱，尖利地反驳完之后才意识过来自己透露了和某个男孩前段时间的交谈内容。混混头子慢吞吞地转了转眼珠作为回应。
 
“卡米尔跟你说了很多，是不是？但显然他漏了一些关键性部分。”他打断了安迷修即将出口的问句，“好了，给你五分钟时间，然后我们出门。你不会介意一天的带薪假期。”
 
没等安迷修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雷狮一把甩上了门，暴力地结束了前一个话题。他不想谈论他的过去，安迷修意识到，然后告诉自己他同样也不想知道那个黑帮首领从大学校园踏入地下社会的前因后果。
 
他最终放弃了和雷狮力争到底，并决定不做什么特别的准备，鉴于他曾经的生活准则和逻辑在这里毫无意义。安迷修捞上家门钥匙和手机，又随便抽了几张纸钞叠好放进裤子口袋。在打开大门之前，他终究还是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整理了下发型和领带，即便和雷狮出门应该意味着他不会保持全身干净整洁太久。
 
没过多久，他重新出现在混混头子眼前。后者吹了声口哨。
 
“除去你那恨不得把我摁在水池里溺死的表情以外，一切都很完美。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像个相貌标致的模特？”
 
这个问句给安迷修带来一阵异样的烦躁和恼火。这很奇怪，因为当雷德说相同的话的时候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没有，”他干巴巴地说，试图压下自己的一切感情，“现在你满意了，所以我们究竟去做什么？”
 
雷狮转过身下楼，向安迷修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过去。架子倒蛮大，他想，不自觉地用不必要的大力将门在身后一把甩上，加快了脚步走到雷狮身后。他花了一秒钟享受楼梯台阶弥补了两人身高差带来的快感，然后花了一分钟反省这种连中学生都嗤之以鼻的小心思。
 
“今天新一批货到了，带你去见见世面，顺便跟我们的好姑娘军火贩子打个招呼。”男人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安迷修愣了一下，开始思考这是否真的是所有新住民都该知道的事。“抱歉，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必然联系？”
 
“新手教程，安迷修。跟越多人打好关系，你能活得越久。”
 
“我不介意和好姑娘打好关系，但是基于你给她加上了‘军火贩子’的头衔，我不得不重新定义一下这个名词。”
 
“怎样都好，我猜她也不会太在意一些小细节。”
 
他们到达了一楼，朝着警局的方向走过去，又在途中转进一条不算太窄的巷子。安迷修不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但他发现在这个街区要搞清楚自己在哪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雷狮看上去在专挑偏路走，就好像不希望被别人发现行踪。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和我分享内部机密？”
 
他终于抛出了这个问题。雷狮夸张地耸耸肩，略微撇过头投来一个好笑的眼神，像是在嘲讽他的警惕。
 
“我说了，我们没有多少可以称为机密事项的东西，但是是的，我在和你分享内部机密。被感动了？”
 
“万一我把信息透露出去？”
 
他大笑起来。“给谁？丹尼尔？嘉德罗斯？得了吧，首先你得过了你自己那关。”
 
该死的，这混蛋什么都知道。安迷修想到卡米尔说的“你是那种会把想法写在脸上的人”。至少对他们堂兄弟来说足够明显了，是不是？他简直要怀疑这是血统遗传。但是更重要的——
 
“——为什么？你得给我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
 
雷狮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用难以置信的、然后是了然的眼神盯着安迷修的脸，背景是两侧有着枪击裂纹的窗户玻璃和皱巴巴的张贴海报。
 
“很简单，”他扯出一个狞笑，“我想这么做，而没人有资格阻止我。”
 
 
 
 
 
他们走了一条让安迷修联想到某些电子游戏里的迷宫的路。他不记得自己绕过了多少个拐角，穿过了多少条巷子，钻进了多少根本看不出能够供人出入的隐蔽通道。或者是他的大脑已经把所有的信息记成了一团糟，但安迷修真的觉得他们曾把同一段路重复走了三遍。自然，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连碰几次才能显形的魔法道路，因此他猜雷狮只是在试图甩掉一个尾随者，亦或是在享受安迷修那副已经找不着北的狼狈模样——后者的可能性相当大。
 
无论如何，混混头子终究是成功把他带到了目的地。在一幢安迷修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建筑物的背后的阴影里，他见到一个叼着棒棒糖的黑长发女孩，她双手抱在胸前，脚边的窨井盖上摆着几摞黑色箱子。
 
“啊，我忘了告诉你了，”雷狮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突然说，“凯莉和卡米尔年纪一样大。我想起来你好像很忌讳这个。”
 
安迷修敢打赌男人这么说纯粹是为了让他的心情变得更糟。抱着不想让雷狮得逞的想法，他无视了对方，径直走向叫做凯莉的军火贩，试图发起一场友好谈话。这几天的荒唐生活当然还没有让他把对待女性应有的礼仪忘了个精光。
 
事实证明，这可能是一个比和雷狮交流更可怕的选择。
 
凯莉看到了他，把头转了过来，那张可爱的脸上露出让安迷修略感不安的好奇表情。她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却完全没有和他交流的意思，而是随手丢开糖棍，扬起嘴角向不远处的混混头子投去一个坏笑。
 
“身材不错的情人，雷狮。我没想到你喜欢这个类型的，白衬衫，嗯？”
 
安迷修脸上友好亲切的笑容凝固了。
 
“不好意思？”
 
雷狮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情人？他只是个无趣的老古板，我的天，我的品味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得了吧，”凯莉嗤之以鼻，“我从没见你带过任何新住民来体验生活。”
 
安迷修站在一边，脑袋变得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相信面前的女孩会是个和蔼有礼的正常人，即便她是个军火贩子，但是法律没有规定军火商就不能待人亲切——然而事实将他可怜的幻想打了个粉碎。他早该知道雷狮口中的“好姑娘”也不会是什么从善如流的角色。不，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猜到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
 
“我不是他的情人。”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几米之外。
 
凯莉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你回过神来了。我得说，我很少看到有人摆着那种傻样笔直冲我走过来，尤其是在我脚边堆了无数突击步枪和短程狙击枪的时候。”
 
“这……不一样。”
 
雷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凯莉，你吓着他了。”
 
女孩夸张地摆了个作呕的表情，“噢，雷狮，你还跟我说他不是你的情人。”
 
“你以为我在护短？”他大笑了两声，“凯莉，你简直——”
 
“——够了！”
 
两个恶棍转过头来看着他。安迷修深吸了一口气。
 
“听着，”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没有由于愤怒而颤抖得太厉害，“我无论如何不想和雷狮扯上这种类型的关系。我不能缝上你们的嘴，但至少可以给你们一人一拳头，即使我不想对一个刚成年的小姐出手。”
 
凯莉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
 
“你，威胁我？”
 
“别小看他，凯莉。”雷狮耸耸肩，“虽然出不了人命，但是你不会想被他揍一拳。”
 
女孩露出狐疑的表情，把混混头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他左眼下的淤青上。她了然地笑了起来。
 
“让我猜猜，一个有着足够武术功底，但是下不了杀手的年轻人……可能还受过枪击训练？”
 
“除去枪击训练那部分。”
 
“你邀请他加入你的组织了？甚至还想亲自训练他？”
 
“你是这世界上最懂我的女人。”
 
凯莉“咯咯”地笑起来。“这才像你的风格。而且我打赌你失败了。”
 
即便安迷修对他们或多或少带着嘲讽语气的对话并没有任何兴趣，他还是没有错过一些令他多少有点在意的小细节。
 
“你想亲自训练我？”他重复了一遍，仿佛这是世界上最令人恶心的事。
 
“是。”雷狮大大方方地承认，“不好吗？给了你无数个打断我下巴的机会。”
 
光从这点上听起来确实足够吸引人，但是不，雷狮永远不能和他的师父相比，甚至把这两个名字想到一起都是对那老人的侮辱。安迷修向他投去一个明确地表达了这一观点的眼神，混混头子挑了挑眉毛，不再多说什么。
 
安迷修决定一了百了地结束这个话题。“我觉得你们差不多该干正事了。”
 
“正事？你关心这个？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趣？”凯莉问。
 
这让他想起一些不太令人高兴的回忆。“有。佩利。”
 
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大概想象得出场景。那好吧，我猜雷狮不会介意我们听从一下这位严肃的……嗯……”
 
“我的名字是安迷修，”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补上了一句，“凯莉小姐。”
 
“见到你是我的荣幸，安迷修先生。”她故作正经地回复，随手拎起身边的一只黑箱子扔到他和雷狮面前，“你们谁检查？”
 
“我说了他不懂枪。”雷狮走上前，蹲下身去打开箱子。安迷修只能从混混头子身侧瞥到内部满满当当堆在一起的步枪，以及塞在箱子角落的无数弧形弹夹。他说不出那些枪好在哪，是什么型号，不过男人看上去足够满意。
 
“AK-47和M16。老朋友们。”
 
“老朋友们不会背叛你。”凯莉回复，看着雷狮拿起一杆突击步枪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
 
“不是军方货？”
 
“我还是蛮珍惜我的脑袋的，雷狮。”她翻了个白眼，“当然，对你来说这不成问题，是不是？”
 
“对我来说这当然也成问题。”
 
雷狮在“也”字上加了个危险的重音。女孩嗤了一声。
 
“你的过去，你的禁忌。你永远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妈的，雷狮，它正在保护你，现在也是。”
 
“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虽然是一瞬间地，但安迷修觉得混混头子看了他一眼。凯莉说，“好吧我看出来了，他在你眼里还算是个外人”。他没感觉到任何解开了误会带来的宽慰——事实上他觉得凯莉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调侃他，并且永远不会停止——反而无法控制地将注意力放在雷狮的回应上。
 
他不愿提及他的过去，不愿提及他的家财，而它们正在“保护”他。这大抵展示了真相的模糊轮廓，并加大了雷狮身上已经足够耀眼的光环。然而他的好奇心无论是对于雷狮还是对于他而言都不该存在，于是安迷修依旧用没什么变化的表情看着那一箱子的步枪，选择性无视了凯莉对他研究般的注目。
 
“手枪呢？”雷狮用干巴巴的声音问。
 
凯莉踢了一脚身边的某一堆箱子。
 
“格洛克，伯莱塔M9，贝雷塔，杂得很。还有几把沙鹰，你喜欢的大火力。”她又指了指另一边的货物，“冲锋枪，TEC-9，里面还有几杆巴瑞特82。我报完了，节约你一个个问的时间，而且你的朋友看上去等急了。”
 
“你总是那么可靠。”他感慨。
 
“谢谢夸奖。”军火贩挤出一个甜甜的笑，“你觉得怎么样，安迷修先生？正事办得快吗？”
 
“如果这是一个满意度调查的话，我会在满分五星里打两星。”
 
“够好了，如果是我的上一个客户的话，可能不会愿意和我讲上一句多余的话，那才叫五星速度。”凯莉说，抬头看向已经合上箱盖站起身来的雷狮。
 
“所以，你还是让你的仓管员把它们运回去？”
 
男人点点头。“他应该不久就到。”
 
“他是个兢兢业业的小伙子，只不过有些笨笨的。”凯莉点评。
 
“只要有能做好记录的智商就行。”雷狮说，“我要走了，凯莉。”
 
军火贩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一边的安迷修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玩得开心，大男孩。别忘了多讲些我的光辉事迹。”
 
 
 
 
 
“好了，你觉得那女孩怎么样？”雷狮问。
 
他们重新走了一遍那条见了鬼的弯路，幸运或者不幸的是中途改了方向，这使安迷修没有再次遭遇将同一条道走上三遍的困境，但同时让他开始担忧下一个目的地是什么地方。他的手机告诉他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安迷修却意外地没觉得太饿，或许是今天所听到看到的东西代替了食物进入了他的胃，正在被艰难地缓慢消化。
 
“我觉得很不怎么样。”他诚实地说。
 
“我一开始认识凯莉的时候，是她主动找上的我。她提到的上一个客户金盆洗手不干了，恰好我正缺弹药来源，所以交易成立得很快。”
 
“上一个客户？”他下意识地询问，”这个街区？”
 
雷狮摇摇头。“他在城市更靠北的地方。叫……格瑞，对。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根据凯莉的说法，他愿意的话依旧能叫起一帮人。我跟他聊过几次，但算不上太熟，倒是嘉德罗斯把他当作是劲敌，三番两次过去找茬。”
 
“现在也去？”
 
“也去。那小鬼只喜欢找格瑞一对一单挑，之前之后都是。每当他出门我们这边就清静得很。”
 
安迷修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我不敢相信你喜欢清静。”
 
“一个人不可能一直保持紧张状态，是不是？”雷狮笑了一声，“我也是个人，安迷修。”
 
他用一个不怎么信服的哼声作为回应，心里想着今天的混混头子意外地聒噪，或者情绪化，或者无防备——不管怎样，他给安迷修透露了太多他没必要知道甚至不该知道的信息，而安迷修自己则半自愿半被迫地接受了这一切。雷狮难道还抱着他会加入他的组织的愚蠢想法？他在心里否决了这个可能。不像是这样，但一切都变得有一点奇怪。
 
雷狮的过去。凯莉的故事。格瑞。小说果然可以从生活中取材，安迷修自嘲地想，这可比他能写出来的恋爱故事一波三折多了。混混头子在领他走进这个小说里，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说他想这么做，而且没人有资格阻止他，然而这根本算不上是一个理由。如果说一开始雷狮对他产生兴趣是因为他缠住了雷德，那么现在男人已经知道他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超人，为什么还纠缠不清？因为他的武打功夫还算不错？因为他坚守正义的信念足以成为嘲讽的对象？因为他——
 
雷狮说，“我也是个人”。但人分很多种，好人，坏人。雷狮无疑不是个好人。那雷狮就是坏人吗？
 
他已经会开始怀疑“雷狮是坏人”这件事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安迷修对自己感到恐惧。下一秒他看到混混头子的眼神——他正盯着他看，脸上那种标志性的嘲讽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在想什么？”雷狮问。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安迷修喃喃地说，一时还没想到要做些掩饰。
 
“我什么都没想。”
 
“啊？呃，是，你当然什么都没想。”
 
他终于反应过来，重新摆出一副戒备的神态，却发现雷狮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不像是一个正确的氛围，安迷修想，把那句“我猜你的脑容量也不足以支撑太多思考”咽了回去。
 
男人沉默了一小会。
 
“你觉得我疯了，安迷修。”
 
“一定要说的话，我觉得你一直都是疯的，只是现在严重了些。”他尽量让这句话显得客观。
 
“你在想我为什么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告诉你。”
 
“对。”安迷修干脆地坦白。
 
“我也不知道。”雷狮说，依旧没有笑，他的声音听上去前所未有地诚恳，“我想这么做，所以就做了。我不知道原因。”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把这也告诉我？”
 
混混头子看上去被问倒了，但安迷修却没有心思思考“这简直是个奇迹”或者之类的想法。他觉得这可能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这么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
 
雷狮的眼睛缓慢地眨了几下，从中闪过一些细微的光。他沉默了约莫半分钟，最终摆出一个令安迷修熟悉而厌恶的、却又明显出于不同寻常的掩饰和防备的讥笑。
 
“为了耍你。”他说。
 
 
 
-TBC-
 
 
 
漫长的对话，中间塞了一些对剧情而言比较重要的信息。
这篇文中雷狮的设定，简而言之：上帝的宠儿。
凯莉出场了！格瑞（伪）出场了！金不久后也会（伪）出场。不知道文中还有没有机会提到，姑且说一下：和嘉德罗斯交易的军火贩是鬼狐天冲。
我不懂枪，我查了资料，然后瞎写。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另：安全起见我隔开了我本以为没有结果居然真的有的敏感词。